井太郎突然睁大眼睛。暴雨中有银河般的光点翩跹聚拢,托起他即将溃散的神识,温柔却坚定地牵引着流向北方。少年跌撞着爬起,染血的衣袂掠过荆棘丛,怀中的符石突然发出清越嗡鸣——这是精灵说过唯有遇到星辰之力才会出现的共鸣。
他望着天边渐亮的星子露出笑容,齿间还带着逃亡时咬破嘴唇的血腥气:“找到了...”
井太郎找到王卓群时,血腥气已混杂着苦涩的药味,丝丝缕缕地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王卓群躺在一张简陋的板床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他胸前的衣襟已被剪开,裸露的胸膛上,一个紫黑色的掌印赫然在目,边缘处已泛起可怕的淤肿,深深凹陷下去,仿佛连下方的骨头都已碎裂。每一次极其微弱的呼吸,都引得他身体无意识地轻颤,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已将他颈侧染得一片狼藉。
“笨小孩”跪坐在床榻边,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懵懂淳朴的脸上,此刻浸满了汗珠和一种近乎绝望的专注。他双掌正死死抵在王卓群背心几处大穴上,周身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淡白色真气,如烟似雾,竭力想要渡入王卓群体内。
然而,那天魔元圣的魔功何其歹毒霸道。他的内力每推进一分,都如同在抗衡一座爆裂的火山。王卓群经脉之内,残留的异种魔气狂躁肆虐,不仅顽固地抗拒着外来真气的疗愈,反而更凶狠地反扑、撕扯着早已脆弱不堪的脏腑。
“呃……咳……”昏迷中的王卓群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又是一小口发黑的淤血涌出。
“笨小孩”急忙撤开几分力道,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砸在床沿上。他看着王卓群愈发灰败的脸色,粗重的眉头死死拧成了一个疙瘩。那双平日里清澈透亮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焦急、无力,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惧。
他能感觉到,王卓群的五脏六腑已被那惊天一掌震得离了原位,心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仅靠他雄厚却不甚精纯的真气勉强护住最后一丝生机。可这也只是杯水车薪。那魔气如附骨之疽,不断侵蚀生机,而内腑的损伤若不及时归位疏导,光是内出血就足以……
他试了几次,想以推宫过血的无上妙法,强行将那些移位的脏腑推回正位,可每次内力稍一深入,引来的都是王卓群身体更剧烈的排斥和痛苦,以及魔气更疯狂的反噬。他空有一身浩瀚功力,此刻却像一个手持巨锤的匠人,面对一件濒临破碎的玉器,根本无从下手,生怕稍一用力,就彻底毁了它。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已带上了不易察觉的颤抖,抵在王卓群背上的双掌,因长时间的竭力输出和内心的焦灼,也开始微微发抖。
井太郎闯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景象——油灯将熄未熄,四处狼藉,药罐翻倒,而那位深不可测的“笨小孩”,正对着一个几乎感觉不到生息的伤者,露出了前所未有、近乎无能为力的惶然神情。沉重的绝望,压得这间小小的空间几乎令人窒息。
“笨小孩”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双掌紧贴在王卓群不住颤抖的后心上。他咬紧牙关,将毕生修为化作涓涓细流,不顾一切地注入少年几近枯竭的经脉。四周真气激荡,灯火明灭不定,映照着他因竭力而扭曲的面容。
三个时辰过去,当月光洒在王卓群渐趋平稳的胸膛上时,“笨小孩”终于撤掌,踉跄后退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他望着少年恢复血色的脸庞,长舒一口气——命,总算是保住了。
可当他颤抖的手指搭上王卓群的腕脉,原本欣慰的神色骤然凝固。经脉虽通,却如旱地裂土般干枯枯槁;丹田气海空空如也,再也寻不到半分真元流动的痕迹。“笨小孩”的手无力垂下,眼中涌起深重的痛惜。
“可惜了啊…”他哽咽低语,粗糙的手掌轻抚过少年散乱的发丝,“本是九天揽月的雏凤,如今却折了双翼。”他想起数日前少年在薛家庄内剑气纵横的身姿,那惊才绝艳的一剑曾让群山寂然。修真界百年难遇的奇才,本注定要站在万众之巅,如今却成了比凡人还要孱弱的躯壳。
天空忽有惊鸟掠空,振翅声撕破黎明寂静。“笨小孩”望着昏睡的少年,浑浊的泪终于滴落在染血的衣襟上。
一炷香的工夫悄然流逝,王卓群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清明,心中却已紧紧系着陆雅云的安危,脱口喊道:“雅云,快跑!”声音嘶哑却急切,仿佛仍置身于之前的险境之中。
睁开双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心中所念之人,而是井太郎关切的脸庞,以及一位素未谋面的老者。那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一双眼眸却澄澈如泉,透着几分超然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