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觉得自己就像是戏台子上的丑角。
即使听见，原来他的父亲并非义父偷袭中伤，而是主动赴死，也未曾回魂。
什么接过南域第一大帮和第一门派的门户，什么进一步君临天下……
全都成了耳边吹过的旁风。
他只知道，他竟杀死了这世上唯一对他好的人，他果然不愧是他父亲的儿子，兄长的弟弟。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他果然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啊。
所以，这样的他最后死于亲爱的兄长之手，果然是罪有应得吧。
可为什么，为什么……
山风猛烈，霹雳击下，山雨萧瑟而来。
『无花』就是自绝于这样滂沱又孤寂的大雨中。
楚留香望着画面中的霹雳闪电，声震天地，心底一空。
画面渐渐暗去，就在所有人以为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却又突然亮起。
“诶？”孙小红不解，“人都死了，怎么还有啊？”
戚少商眸光微闪，“或许是因为人没死呢？”
轻烟晃动，再次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望无尽的滚滚黄沙。
烈日惶惶，炎热到能流动的空气叫人几乎喘不过气，灿金的沙坡前却匍匐着一个人。
或者说，匍匐着一具尸体。
因为这个人当胸插着三支箭，箭箭都透胸而过，叫人一看便知道受伤之人绝不会有活下来的希望。
画面推近，箭羽处系着一张字条，赫然写着：【画眉鸟敬上】。
“画眉鸟？”陆小凤突然抬头，“又是她？”
无花目光掠过陆小凤，又投向同样惊讶的楚留香，最后玩味的停留在曲无容的白袍上。
“看来西湖边的庄子里，你们之间还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曲无容如同一个冰块一样，不言，不动。只死死盯着箭羽处的【画眉鸟敬上】，咬紧了腮内的软肉。
至直口中尝到一抹红腥。
楚留香觉得自己好像见证了什么荒谬的事情，“画眉鸟是石观音的弟子，她为什么要杀你？”
箭下那张脸，众人再不会认错。
即使多头发，即使未着僧衣，即使惨白到泛青，依旧秀雅清俊无双。
那是无花的脸。
——『无花』最终死于大沙漠！
那之前呢？
楚留香的心就像被鞭子突然狠狠抽中，露出一抹苦笑，“你又骗了我。”
上官海棠恍然，“睡则气以耳出，名为龟息。据说龟息功练至大成，无呼吸、脉搏，可充假死。”
无花眸光晦暗，看着狼狈倒地，周身粘满了黄沙，暴露沙丘的尸体，嫌弃的垂下了眼帘。
同样垂下的，还有突然暴起的杀心。
好一个……画，眉，鸟。
好一个……柳，无，眉。
就在无花打定主意出考场后，定要柳无眉付出代价的时候，却突然右腹一痛！
额头青筋突起，无花死死捂着溃如烂肉的腰腹处，如恶鬼一般瞪向南宫灵。
“小灵，你在做什么？”
南宫灵面色阴郁，缓缓抬头，露出来的右手亦是止不住的颤抖。
姬冰雁陡然一惊，“你用了什么毒药？这会功夫，你的手竟然露出了骨头！”
唐天仪下意识捂住腰间的皮囊，即使隔着曲无容仍旧不太放心，能够活动的上半张身体不露痕迹的往后挪动。
南宫灵目光执拗又癫狂，“兄长，你说我在做什么？”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陷入被动。可底下的蒲团死死黏住了众人的屁股，叫人离不开原位。
也也就意味着，伤人的南宫灵和被伤的无花，仍旧亲亲密密的坐在一处。
无花看着南宫灵手里的小瓷瓶，心中一骇，抽着凉气努力稳住声线道：“小灵，兄长知道兄长杀了你，是兄长不对，可兄长也是被逼无奈……”
“别说了！”南宫灵失态之下，手里的瓷瓶又抖了一抖，滴出了零星一点点，手上的皮肉再次皲裂。
“小灵……”
“我叫你别说了！”南宫灵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眸底尽是惶然，再没了往日的稳重，“我以为这世上最不会骗我的人，就是你了。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无花叹气，“自然是因为你若是不死，死的就是我了。那个女人的本事，你最了解了，不是吗？”
虽然很不合时宜，可楚留香张口想问，哪个女人？是石观音？
但不等他纠结，南宫灵手里的瓷瓶越捏越紧，眉宇间尽是挣扎，最后露出抛却一切的安详。
楚留香惊慌之下，下意识喊道：“南宫——”
无花心中一漏，抬手就要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