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拂过草地，发出沙沙的响声。
“你还记得我十岁生日吗？你答应带我去游乐园，结果任务突袭，你整整迟到了六个小时。可你还是来了，浑身是伤，手里拎着一个破掉的棉花糖机，说是从废墟里捡回来修好的。那天晚上，我们坐在天台上，你一边咳血一边给我做棉花糖，我说好难吃，你笑着说：‘难吃也得吃完，这可是哥哥的心血。’”
她笑出声，又迅速哽咽。
“我现在会做蛋炒饭了，放很多葱，但还是糊锅。画画也没进步，吉他弦还是老断。可我每天都在努力变成你说的那种人??热热闹闹，风风光光，让别人知道，我有个了不起的哥哥。”
她顿了顿，声音轻下来：
“所以……这次换我来找你。”
她拿出蜡笔，在铁轨旁的水泥墩上开始涂画。一笔，两笔，三笔……很快，一幅巨大的图案浮现出来：是她小时候画过的“全家福”，只是这次，她把自己画得高了些，站得直了些，手牢牢牵着那个穿着作战服的男孩。她用红色蜡笔写下一行字：
**“你说你要走，可我没说放你走。”**
然后，她撕下地图，点燃一角，任火焰吞噬纸面。火光中，她低声念出一段从未教过她的咒文??那是她在梦中反复听见的音节，像是风穿过裂谷的回响，又像是心跳与星轨共振的频率。
地面开始震颤。
铁轨嗡鸣，草叶无风自动，空气中浮现出细密的光丝，如同蛛网般交织成环。远处，一只银棘花无端绽放，花瓣泛着微蓝的光。
通道，正在形成。
不是由艾琳的科技，不是由莉娅的神力，而是由一个妹妹纯粹的思念与呼唤，硬生生撕开了一道通往“过渡带”的裂缝。
“我知道你听得见。”她站在光网中央，声音坚定，“你说你要安心离开，可你有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让你走？你说你要我往前走，可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方向，我根本分不清哪条是前方？”
光丝剧烈波动，一道模糊的身影在虚空中浮现。
“小满……别这样。”他的声音虚弱而遥远，“你不该再来这里……太危险了……”
“危险？”她冷笑，“你为了我对抗整个时间法则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危险？你把自己撕碎成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有多痛？现在轮到我了，轮到我告诉你??我不接受你的牺牲，我只要我的哥哥！”
身影逐渐清晰。他站在光幕彼端，面容憔悴，眼神却依旧温柔。
“傻孩子……”他轻声说，“我已经不是完整的人了。我只是残留在时间夹缝里的一缕意识，靠着你的记忆活着。我不能回去，也不该回去。强行归来，只会让现实崩塌。”
“那就崩塌！”她吼道，“大不了我们一起消失！至少这一次，是我选择陪你走，而不是你一个人把我留下！”
他震惊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已经长大的妹妹。
“你变了。”他喃喃。
“因为我终于明白。”她一步步走向光幕，直到指尖触碰到那层无形的屏障，“爱不是单方面的守护，而是彼此照亮。你给了我生命的意义，可我也给了你坚持的理由。你不是我的英雄，你是我的家人。而家人，从来就不该说‘再见’。”
光幕剧烈震荡，裂缝蔓延。
“如果你执意如此……”他的声音开始破碎，“那就记住??这一次，不是我回来，是我们一起承担后果。”
“我愿意。”她毫不犹豫。
他终于伸出手，隔着光幕，与她十指相扣。
刹那间，天地失声。
铁轨熔化成光流，草木化作尘埃，整片空间被拉入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状态。林小满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抽离，身体变得透明，灵魂仿佛正被卷入一场跨越维度的风暴。
但她没有松手。
“哥！”她在混沌中大喊，“告诉我你的真名！不是编号，不是代号，是你妈妈给你起的名字！”
他笑了，泪水滑落：
“方昭阳。
我叫方昭阳。”
“我记住了。”她哭着笑，“方昭阳，林小满命令你??回来。”
最后一道屏障，碎了。
***
不知过了多久，她醒来时，躺在疗养院的床上。
窗外阳光明媚，鸟鸣清脆。莉娅坐在床边，眼中含泪。
“你成功了。”她声音发抖，“他回来了……以某种方式。”
“什么意思？”林小满挣扎着坐起。
“他的意识融入了你的记忆网络。”莉娅说，“不再是独立存在，而是成为你感知世界的一部分。你能感觉到他，就像感觉自己的心跳。他无法再显形，也无法再说话……但他一直在。”
林小满闭上眼，立刻听见心底响起一声极轻的叹息，像是风吹过树叶，又像是谁在耳边呢喃：
“……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