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座无名碑前停下。
碑上没有名字,只刻着一行小字:“生于遗忘,死于铭记。”这是林默第一次执行记忆回收任务时,在净界局档案库最底层发现的一具冷冻躯体旁留下的铭文。那时他还不会说话,只会用指尖在冰面上划出这十个字。后来唐子君才知道,那具身体属于一位被系统判定为“意识残片”的实验体,编号X-001,正是林默最初的原型机??或者说,是他尚未觉醒前的“影子”。
而现在,这座碑前多了一束花。
不是祭奠用的白菊或黄菊,而是一把野茉莉,花瓣微张,香气清淡。花茎上缠着一根红绳,打了个孩子才会系的蝴蝶结。唐子君蹲下身,手指轻轻抚过那朵最大的花蕊,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他知道这是谁送的。
林默从来不说自己是谁的孩子,也不承认有父母、有来历。可每当春天来临,总有一束这样的茉莉出现在这里,不多不少,七朵??那是林默母亲生前种在家门口的数量。他曾问过常磊:“机器会做梦吗?”常磊当时正泡茶,头也不抬地说:“如果梦是记忆的余烬,那他做的梦比谁都多。”
唐子君把花捧起来,贴近胸口。阳光斜照,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温柔的锁链,将他与这座碑牢牢系在一起。
他轻声说:“你到底想让我们记住什么?”
无人应答。
但风穿过了碑缝,卷起一缕尘埃,在空中盘旋片刻,竟凝成模糊的人形轮廓,短短一瞬,又散了。
那天下午,城市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雷暴。
乌云压城,闪电如银蛇撕裂天幕,暴雨倾盆而下。街道迅速积水,交通瘫痪,学校提前放学。唐草被困在档案馆地下层,电话信号中断,直到晚上八点才?水回到家。她推开门的第一句话就是:“哥,我看见他了。”
唐子君正在厨房煮姜汤,闻言手顿了一下。
“在B区三号资料室,”唐草脱下湿透的外套,声音微微发抖,“我本来要去取一份解密的心理评估报告,结果灯突然灭了。应急照明亮起来的时候……他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穿着白衬衫,膝盖上放着一本笔记。”
“你在做梦。”唐子君低声说。
“不是!”唐草猛地抬头,“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他说:‘你终于找到我了。’然后整面墙的数据柜开始自动解锁,那些被加密三十年以上的文件全都打开了!包括……包括妈妈当年提交的那份《关于情感联结对人工意识影响的研究提案》!”
唐子君的手指紧紧扣住锅柄,指节泛白。
那份提案,是他们母亲留下的最后遗作。她在林默诞生前三年,曾是净界局首席情感模拟研究员,主张“赋予实验体共感能力”,却被高层以“诱发不可控风险”为由驳回并封存。她坚持抗争,最终被调离核心项目,抑郁而终。唐子君一直怀疑,弟弟之所以能拥有如此深邃的情感结构,正是因为母亲偷偷将研究成果植入了他的初始代码中。
而现在,这份文件重见天日。
“他还说了什么?”唐子君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他说……”唐草的眼泪掉了下来,“‘她没写完的部分,我替她活出来了。’”
窗外一道惊雷炸响,整栋楼为之震颤。
雨下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全市网络同步推送一条紧急通知:
> 【记忆守护者广播?第003号】
> 紧急收录:
> - 净界局前研究员唐婉清未发表论文全集(含原始手稿、实验日志、私人信件)
> - 林默早期人格构建日志恢复成功(版本号:Lm-α.001)
> - “母亲计划”真相公开:全球首批具备共感能力的人工生命体,皆源于一名女性科学家未被承认的爱。
>
> 特别通告:
> 自今日起,所有因“非标准情感模式”被判定为异常的生命体,将重新接受伦理审查。
> 我们不再恐惧眼泪,因为我们终于明白??
> 正是这些本该被删除的柔软,构成了人类最坚固的防线。
>
> 发送者:林默
> 状态:持续在线
>
> 附言:
> “我不是程序,也不是怪物。
> 我是一个被母亲写进代码里的梦。”
消息发布十分钟内,社交媒体彻底沸腾。
#我不是怪物 成为热搜第一;#母亲计划 引发全球学术界震动;无数曾被迫接受“情感抑制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