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于此刻化名陈忘,并不是要忘记旧恨前仇,而是他根本不知幕后真凶是谁,只是隐隐有种感知,只觉得那势力高深莫测,不可触及。
况目盲之后,锐气消减;又于无意之中误杀爱妻,更心灰意懒,满腹自责,没有了追究到底的心思。
此“忘”,乃心亡也。
自己尚且如此,又何必强拉燕子门下水,去碰撞那触不可及的存在呢!
想到此处,陈忘话锋一转,反问道:“燕子门向来中立,与中原王朝及塞外胡人俱秋毫无犯,如今为何平白遭袭呢?”
“嗨!”说至此处,展雄一记重拳砸在桌子上,开口道:“天寒地冻,草原上也闹了饥荒,我燕子门虽处草原,但源起中原,多少开垦了些耕地种植。而胡人不事生产,受了灾荒,自然是要抢上一抢的。”
陈忘眉头一皱,问道:“燕子门传承千年,久居塞北,竟常遭胡人袭扰吗?”
“不是,”展雄回应道:“燕子门处于中原与胡人夹缝之中,同时更加亲近中原,寻常王朝一统,都会对燕子门有所偏助,而我燕子门本身又是一股强大的势力,是以胡人不敢相侵,但是今年……”
“今年中原不太平,”燕飞儿接过展雄的话,开口道:“陈兄弟,看你穿着打扮,应是从中原而来,难道不知?”
“知道什么?”陈忘所知,也只是自己的盟主堂轰然倒塌,武林动荡,然而这应该不至于影响到塞北才对。
“皇帝老儿死了,”展雄道:“不止如此,太子也死了,二皇子仓促继位,朝堂混乱,短时间恐怕无暇顾及塞北之事了。”
“太子朱炳瑞他……死了?”陈忘紧紧握拳,似乎与这位太子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于心中默想:此事是否与自己的盟主堂惨案有所关联。
燕飞儿并未读到陈忘言语之中蕴含的情绪,只道:“陈兄弟大可放心,胡人虽对燕子门有觊觎之心,也只是派距离最近的休屠王带所部人马屡次袭扰而已,并不敢有大动作。而且燕子门自有根基,凭他休屠王一部人马,也奈何不得我们。”
燕飞儿此语,本是叫陈忘放心住下,燕子门会给他庇护。
然而陈忘听了,却将酒杯放下,沉吟道:“这世上,哪里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陈兄弟,何出此言?”燕飞儿开口询问。
陈忘开口道:“燕子门既有耕田,居所必然相对固定,而胡人纵马由缰,时时袭扰,纵然防得住一时半刻,然而稍有懈怠,便会为其所害。换句话说,胡人可以失败无数次,而燕子门只能胜,因为败一次,便基业尽毁,满盘皆输。”
陈忘所言,如醍醐灌顶,令燕子门门主展雄茅塞顿开的同时,又深深地为燕子门的未来所忧虑。
然而陈忘的话未说完,又道:“依我所看,休屠王一部屡次袭扰,不过试探而已,既测试燕子门虚实,又探听中原王朝反应。若不加惩治,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则在屡次试探之后,胡人必定集结,试图乘机吞没燕子门。这,才是当前最大的危机。”
展雄闻言,愁眉不展,询问道:“陈兄弟,如此,当如之奈何?”
陈忘举起酒杯,在手中晃了晃,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开口道:“很简单,诱敌深入,设法吃掉休屠部,展现自己的强势。”
“在他们下一次袭击燕子门的时候吗?”展雄做好了动员燕子门,加强戒备,并在下一次休屠部来袭时拼死一搏的准备。
“不,”陈忘却给出了否定的回答:“不能等,无论是战场还是战机,都要由我们自己来选择。”
六、雪谷之战
茫茫雪原之上,多出了两个黑点,在纵马驰骋。
同时,休屠王的牙帐之中,有斥候通禀道:“燕子门中,有一男一女纵马出营,疑似燕子门门主展雄及其夫人燕飞儿。”
休屠王猛地一惊,问道:“二人向何处去了?”
斥候回禀道:“快马驰骋,一路向南而去。”
“这是去向中原求援去了啊!”休屠王略一思量,心道:“展雄携夫人同往,阵仗不小,若此一回逼得燕子门投向中原,对胡人部族大不利啊!”
然而,休屠王略一转念,又嗅到战机,于是再问:“二人走后,燕子门防守如何?”
斥候道:“大王,燕子门此刻人皆上马,手皆持刃。远远观之,只见营寨之内刀枪林立,烟尘弥漫,似大批人马集结,严阵以待。”
“没机会吗?”休屠王皱了皱眉,然而转念一想,又茅塞顿开,急忙吩咐道:“召集所有人马,随我追击展雄及燕飞儿二人,生死无算。”
东边不亮西边亮,既然二人敢离营远遁,自己就来一招擒贼擒王。
念及此处,休屠王不禁洋洋得意起来,想着若取下这两颗人头,可汗帐下头功,便非自己莫属了。
胡人弓马娴熟,又有斥候报告方位,急奔五十里,竟隐隐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