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忽里模子港。
浩渺的印度洋在此处拥抱陆地,形成一处天然良港。
炙热的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而下。
海风带着干燥的气息,扑面而来。
空气里弥漫着香料和各种奇怪的味道。
港口里桅杆如林,各色旗帜在热风中猎猎作响。
其中既有三角帆,也有来自更遥远西方的奇特船型。
当然,也少不了从中土远道而来,历经风浪的高大福船。
港口喧嚣鼎沸,肤色各异,衣着奇特的商旅、水手、苦力穿梭如织。
各种腔调的呼喝叫卖声,驼铃叮当声,以及船只进出港的号角声,此起彼伏。
在港口上空混杂,如同奏响充满异域生命力的嘈杂乐章。
一艘来自遥远东方,船体吃水颇深的海船,跟随着一支规模不小的混合商船队,缓缓驶入港湾。
在引水员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靠向一处码头。
船帆次第降落,粗大的缆绳被抛上岸,牢牢系在沉重的系缆桩上。
“我们……终于到了。”
邱白站在船头甲板上,手撑着船只护栏,迎着那灼热的风,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
他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这一趟出海,可以说是前路未卜。
毕竟,在这个时代,大海是非常危险的。
若是运气不好,他们这伙人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被大海所吞噬。
如今看到港口在望,也是让他松了口气。
他侧过头,看向身旁同样凭栏远眺的杨逍。
这位一向冷静自持的光明左使,此刻眼中也难得地流露出几分疲惫。
在他的眼神深处,更是显露出深沉的凝重。
海风拂面,吹动他略显凌乱的发丝,以及青衫下摆。
“是啊,我们终于到了!”
杨逍闻言,深深吸了一口这异域的空气,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的说:“至元二年三月,我们自广州港扬帆启程。”
“一路历经风浪,兜兜转转,竟走了十三个月有余,方至此地。”
“这从中原到波斯,万里重洋,当真辽阔得让人心生敬畏。”
他面上露出几分震撼,幽幽道:“若非亲身经历,实难想象其路途之遥远艰辛。”
从繁华鼎盛的中原,到这片完全陌生的异国土地,其间不仅仅是地理距离,更是文化、语言、信仰、乃至生存方式的巨大鸿沟。
这一年多的航行,不仅是身体的考验,更是对意志与信念的反复锤炼。
“哎哟喂……可算是靠岸了!!”
“老蝙蝠我在这船上晃荡了这么久,感觉这身骨头架子都快被晃散了。”
“我感觉自己的骨头缝里,都快要溢出咸鱼味儿了!”
韦一笑不知何时也溜达到了船头,夸张地活动着脖颈和肩膀,发出细微的嘎嘣声,大声抱怨道:“再这么漂下去,老蝙蝠我怕不是真要变成一只风干蝙蝠,挂在桅杆上当装饰了!”
他这话一出,引得旁边几人不禁莞尔。
经过漫长航程的朝夕相处,即便是性子古怪如韦一笑,与众人之间的关系也磨合了不少。
至少这种玩笑话,已能信口拈来。
“韦四哥,你这抱怨可就不讲道理了。”
黛绮丝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众人回头看去,就看见她正缓步过来。
她今日换上了一身波斯女子常见的宽松长袍,以轻纱覆面,只露出一双湛蓝如波斯湾海水的明眸。
回到故土,她似乎卸下了部分心防,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她指着那些海商的船,笑着说:“那些年复一年,奔波于中土与忽里模子之间的海商,他们这一生的大半时光,可都在海上飘着呢。”
“若是都像你这般叫苦,他们岂不是早就活不下去了?”
经过这一年多的朝夕相处,黛绮丝心中与明教旧友的隔阂消减了许多。
她既已下定决心,跟随邱白前来波斯解决自身宿命,索性将过往恩怨暂且放下。
她的心态也渐渐放开,偶尔也能与韦一笑、周巅等人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
毕竟,在这漫长的航程中,若是不与众人交流,在这封闭的船舱里,非得闷出病来不可。
“那能一样吗?”
韦一笑被黛绮丝说得一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反驳道:“你是不知道,那些海商跑一趟,运一船丝绸、瓷器、茶叶过来,换回去的是真金白银、香料宝石!”
“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泼天富贵!”
“他们来回一趟,所赚取的利润,足够他们躺在家里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冒再大的风险也觉得值!”
“心里头有盼头,再苦再累也能忍。”
“咱们呢?咱们这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