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恭反应最快,连忙上前一步,躬身捡起密信。
他双手捧着信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名字,当看到“李道兴”“李崇礼”等熟悉的名字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猛地转身,对着李世民双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启禀陛下!臣身为宗正卿,掌管宗室事务,却未能约束宗室子弟,致使他们做出这等不法之事,乃臣失职!臣恳请陛下降罪!”
“失职?”
李世民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失望。
“不是你失职,是宗室子弟安稳得太久了,忘了这大唐江山是怎么来的!大唐才建立多少时日?不过十余年!当年太原起兵时,宗室子弟抛头颅洒热血,何等英勇,如今不过享了几年太平,便这般懈怠堕落,沉迷享乐,甚至罔顾律法!若是长期以往,只怕宗室都要变成吸食大唐血肉的蠹虫,将这江山蛀空!”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神通与一众宗室子弟的心上。
李神通脸色愈发难看,他知道陛下所言非虚。
近年来,确实有不少宗室子弟依仗身份,横行乡里、贪赃枉法,只是他念及宗室情谊,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未严加约束。
如今闹出这般大事,牵扯到拐卖人口,已是触及了陛下的底线,也触及了大唐律法的红线。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李世民双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沉痛。
“臣等死罪!陛下,此事皆因臣等管教不力,才让宗室子弟犯下这等大错!日后臣定然严加约束这些子弟,若有再犯者,绝不姑息,任凭陛下处置!”
后排的几名宗室子弟也纷纷跪倒在地,连声求饶,殿中一时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认罪声。
李世民看着眼前跪地的众人,脸上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他忽然长叹了一口气,语气柔和了许多,目光落在李神通身上,语重心长地说道。
“王叔啊,朕知道你是念及宗室情谊,不愿苛责子弟。可你别忘了,大唐建立不易啊!当年太上皇举兵反隋,多少宗室子弟战死沙场,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才换来了今日的太平,若是因为这些不肖子弟,让百姓失望,让天下人寒心,那我们李氏宗亲,还有何颜面面对列祖列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为了我等李氏宗亲的未来,为了这大唐的长治久安,有时候该痛定思痛,当断则断,不能因为一时的情谊,纵容子弟犯错,最终酿成无法挽回的大祸,你是宗室中的长者,辈分最高,威望最重,莫要糊涂啊!”
这番话字字恳切,像一把重锤,敲醒了沉浸在宗室情谊中的李神通。
他抬起头,看着李世民眼中的期盼与沉重,心中百感交集。
他明白,陛下这是在给他台阶,也是在逼他下定决心。
李神通的眼眸中闪过挣扎、痛苦,最终化为坚定。
他迟疑了片刻,对着李世民深深一拜,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陛下所言极是,是老臣糊涂了,恳请陛下容许老臣思量几日,待老臣回去后,定与宗室众人商议,拿出一个整顿宗室的章程,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也绝不辜负大唐的百姓!”
“也好。”
李世民没有逼迫他立刻给出答案,可这简单的两个字,却比任何逼迫都更有分量。
他给了李神通时间,却也让李神通明白,此事绝无转圜的余地,整顿宗室已是必然。
李神通缓缓起身,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刚迈出一步,便险些摔倒在地。
“王叔!”
李孝恭眼疾手快,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李神通的胳膊。
他看着李神通苍白的脸色和佝偻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慨。
经此一事,宗室的好日子,怕是真的要结束了。
李神通对着李世民再次躬身行礼,声音微弱:“老臣告退。”
李世民微微点头,没有再说话。
看着李神通被李孝恭搀扶着,一步步走出殿门,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御案上的密信上,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陛下。”
长孙无忌从队列中走出,对着龙椅躬身一拜,目光落在李世民紧绷的侧脸上。
方才陛下提及密信时,神色中除了对宗室的怒意外,还藏着一丝更深的凝重,他心中隐隐猜测,此事恐怕不止牵扯宗室那么简单。
“可是那密信之中,还有别的内情?”
长孙无忌的声音沉稳,既带着臣子的关切,又不失分寸。
李世民抬眸看了他一眼,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摩挲片刻,终是吐出一口浊气,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意。
“温嘉颖在信中说,那赌坊的管事莫安山,与清河崔氏有所牵连,他已请旨,要率领百骑包围清河崔氏的府邸,彻查此事。”
“什么?!”
这话如同一颗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