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蒂尔达彻底被震撼了。她湛蓝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王月生,里面充满了纯粹的、近乎仰望神只的崇拜光芒。那目光是如此炽热和专注,让刚刚还在“高谈阔论”的王月生瞬间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仿佛自己精心构建的“天才”外壳随时会被这纯粹智慧的目光看穿,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离散状态…代数跃迁…矩阵描述遗传…”玛蒂尔达喃喃自语,仿佛王月生的话在她脑中点燃了无数火花。突然,她眼中迷茫尽散,爆发出惊人的神采!那不再是少女的崇拜,而是属于顶级数学天才的、洞悉本质的锐利光芒!
“王先生!我明白了!”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您的观察太敏锐了!这不仅仅是二项分布和状态转移!这指向了一种更深层的、基于概率和组合的编码系统!就像…就像电报密码!”她语速再次加快,思维如闪电般跳跃:
“如果遗传因子是离散的‘符号’,那么配子形成就是符号的‘分离’与‘组合’!F2代的9:3:3:1比例,完全可以看作是两个独立二项分布事件的乘积!(3显:1隐) * (3显:1隐) = 9:3:3:1!而您提到的马尔可夫链转移矩阵…”她飞快地在地上捡起一根小树枝,在湿润的泥地上划出简单的符号和连线,“…这可以用来追踪特定遗传因子在世代传递中的状态概率!这太棒了!但是…”
她猛地抬起头,眼神带着一丝学术探讨的犀利,瞬间让王月生心头一紧:“您之前提到蜜蜂舞蹈类比信息传递结构,这个方向非常正确!但您将白蚁巢穴的等角螺线直接等同于‘最优解的数学应用’,这个结论过于跳跃了。等角螺线的形成可能源于物理化学梯度和生物本能反应的简单叠加,未必需要预设一个‘求解最优’的数学意识。我们更需要寻找的是生命信息本身的结构化表达,比如,是否存在一种类似‘碱基’的有限字符集,通过排列组合形成‘指令’?其组合规律是否满足特定的数学群论性质?其传递过程是否受到噪声干扰,从而需要信息论的纠错机制?…”
玛蒂尔达滔滔不绝,一连串的数学猜想、推论和对王月生之前观点的修正,如同精密的逻辑炮弹般倾泻而出。王月生听得目瞪口呆,他只能勉强抓住几个关键词“群论”、“信息论”、“纠错机制”,内心早已翻江倒海:‘天啊!这就是顶级天才的思维吗?她这是在用1900年的知识,硬生生推演出后世分子生物学的核心框架啊!’
“……总之,王先生!”玛蒂尔达终于停下了她天才的演绎,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眼睛亮得惊人,“虽然您的部分自然哲学推论有待商榷,但您对‘用数学语言编织生物学密码’的洞察力,以及对遗传现象数学本质的直觉,给了我无与伦比的启发!您让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充满可能性的世界!谢谢您!”
话音未落,在纯粹学术兴奋的驱使下,这位还不谙男女之防的天才少女,突然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王月生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轻盈而带着少女馨香的吻!
“我得立刻回去把这些想法写下来!”玛蒂尔达像一阵风似的转身,苗裙翻飞,银铃叮当,带着布格罗画中少女般的纯真活力,又带着超越时代的智慧火花,飞快地跑远了,只留下原地石化、脸颊上还残留着柔软触感和淡淡香气的王月生。
他摸了摸被亲的地方,看着泥地上玛蒂尔达留下的那几个潦草却意义非凡的数学符号,又望了望她消失在晨雾中的背影,最终只能无奈地、长长地、又带着一丝莫名成就感的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个怪物啊…”。
但同时,他也清晰地意识到,一颗用数学破译生命密码的种子,已经在这个天才少女心中,被自己(或者说后世的认知)意外地、猛烈地催发了。未来会走向何方?他隐隐有些期待,又有些不安。
1900年12月法国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巴黎爱丽舍宫和殖民部的灯火彻夜通明。报纸上左拉那篇字字泣血的《我控诉!》如同滚烫的烙铁,烫在法兰西第三共和国的脸上,也烫在了每一个试图为殖民政策辩护的政客心头。自杀式爆炸的血腥照片、杜兰那幅被解读为“地狱控诉书”的画作、左拉引述的保罗?杜兰亲身经历的、令人发指且细节丰富的暴行,以及那些即将被“国际合作者”公布的照片威胁,形成了一股前所未有的、足以掀翻内阁的滔天巨浪。
国内舆论彻底沸腾。愤怒的民众在街头游行,焚烧象征殖民主义的物品,高呼“绞死屠夫!”“清算殖民部!”左翼政党在议会发起猛烈攻击,要求立即召回总督、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并严惩责任人。右翼和殖民利益集团试图辩解,声音却被淹没在民众的怒吼和左拉檄文的巨大回响中。法国政府焦头烂额,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