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暑气伤了脾,昨儿是不是吃了冰西瓜?”岐大夫指尖搭在李奶奶的手腕上,目光落在她泛着虚浮的眼睑上。李奶奶讪讪地笑:“可不是嘛,天儿太热,下午切了大半个冰西瓜,夜里就开始上吐下泻,浑身没力气。”岐大夫点点头,提笔在处方笺上写着:“《黄帝内经》说‘饮食有节,起居有常’,暑天脾胃本就虚,冰西瓜性寒,直克脾阳,这才闹了毛病。我给您开两剂藿香正气散加减,再配上炒山药煮水喝,养养脾胃,这几天别碰生冷油腻的。”
正说着,堂屋的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股热气裹着汗味涌了进来。进来的是镇东头开小饭馆的王大柱,四十出头的年纪,个子高壮,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只是脸色不太好看,额头上挂着一层薄汗,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身后跟着他媳妇刘翠花,手里攥着块手帕,一脸焦急:“岐大夫,您快给大柱看看,这都快半个月了,时冷时热的,还拉痢疾,总不见好!”
岐大夫放下手里的笔,示意王大柱坐下:“别急,先伸胳膊我看看脉。”王大柱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大咧咧地撸起袖子:“岐大夫您尽管看,我这身子骨您知道,打小没怎么生过病,上次扛着两百斤的面粉上三楼都不喘。这回就是倒霉,前阵子去邻镇进菜,淋了场雨,回来就开始发寒热,后来又添了痢疾,拉得浑身没劲,可架不住饿啊,一顿能吃俩馒头,还得就着酱肘子!”
刘翠花在一旁拽了拽他的衣角:“你少提酱肘子!昨天刚说你,你又偷偷买了半只,夜里拉得更厉害了!”王大柱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懂啥?老话都说‘痢疾能吃就不怕’,我要是吃不下了,那才真完了!现在能吃能喝,说明我身子骨还硬朗,就是这汗出得烦,动不动就一身汗,您给我开点药止止汗就行。”
岐大夫没接话,指尖在王大柱的脉象上细细感知——脉象浮数中带着濡滞,不似平时那般沉实有力。他又让王大柱张嘴看了舌苔,舌红苔黄腻,舌尖还带着点刺。“你这病,不是简单的寒热痢疾,根子在胃气上。”岐大夫收回手,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脾胃论》里说,胃气是‘清纯冲和之气’,人活着全靠这口气撑着,‘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你前阵子淋雨,是外感了暑湿之邪,邪气相搏,才发寒热,这是疟邪作祟;后来邪气流注于肠腑,灼伤肠络,就成了痢疾。”
王大柱挠挠头:“啥暑湿、肠腑的,我听不懂。您就说,我这能吃能喝的,咋就跟胃气扯上关系了?”岐大夫笑了笑,拿起案头的一个陶土茶壶:“你看这茶壶,平时装水、泡茶,靠的是壶身结实。要是壶身裂了缝,你还一个劲儿往里加水,水是不是就漏得更快?你这脾胃,现在就像裂了缝的茶壶。你觉得能吃是好事,其实是胃热扰了腐熟之功,脾又运化不了,食物积在里头,反倒成了邪火的‘燃料’,所以你拉的痢疾里带着腐臭,还总觉得饿——这不是真饿,是胃热消谷的假象。”
一旁的李奶奶刚拿了药,闻言插了句嘴:“大柱啊,听岐大夫的准没错!我去年冬天感冒,儿子给我炖了只老母鸡,我吃了之后咳嗽更厉害了,后来岐大夫说我那时候肺气弱,补得太急,反倒堵了气机,让我喝了三天小米粥,慢慢就好了。”王大柱却不以为然:“李奶奶,您那是年纪大了,我不一样!我这胳膊腿的力气还在,昨儿还搬了两箱啤酒呢。再说了,我问过邻村的老郎中,他也说‘痢疾不怕食多’,我这吃点好的,才能有力气扛病啊!”
刘翠花急了:“可你吃了好的,痢疾也没好啊!前儿你吃了冰西瓜,夜里拉了五六回,腿都软了!”王大柱瞪了她一眼:“天这么热,吃块冰西瓜降降温怎么了?总不能让我活活热死吧!”岐大夫摆摆手,示意两人别吵:“生冷之物,最伤脾阳。你现在肠腑本就有湿热,冰西瓜性寒,一进去就像泼了盆冷水,把湿热困在里头,更难往外排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止汗,也不是治痢疾,是先把脾胃这‘地基’稳住。”
他拿起笔,在处方笺上写道:“我给你开两剂药,先清暑化湿、导滞止泻。用青蒿、柴胡清解疟邪,止寒热;黄连、黄柏清肠腑湿热;再配上炒麦芽、焦山楂消食导滞,茯苓、白术健脾益气。这药,你得早晚各服一次,煎药的时候加三片生姜,温中和胃。”
写完药方,岐大夫又叮嘱:“吃药期间,务必忌口。第一,别吃油腻、辛辣的,像你说的酱肘子、辣子鸡,一概不能碰;第二,生冷的瓜果、冰饮,绝对不能沾;第三,吃点清淡的,比如小米粥、蒸山药、清炒冬瓜,每顿吃到七分饱就行。另外,别总往外跑,暑天的日头毒,风也带着湿气,你现在正气在‘前线’抗邪,要是再受了风邪,就是雪上加霜。等你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