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他妈的翅膀都硬了是不是?!”
“老子的军令都敢不听?!”
“信不信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他一边嘶吼着,一边提着刀,杀气腾腾地朝着最前面的孙可望冲了过去。
刀光划出一道寒芒,带着凄厉的风声,眼看就要劈到孙可望头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炸雷般的暴喝由远及近。
“八大王!住手——!”
急促马蹄声由远及近,打断了张献忠的动作。
高迎祥、张一川、马守应等几位首领,终于闻讯赶来了。
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张献忠浑身泥泞,面目狰狞扭曲如恶鬼,手中腰刀高举,距离孙可望的头颅仅有三寸之遥!
高迎祥策马冲到近前,厉声喝道,
“八大王!你这是要干什么?!”
“可望是你最倚重的义子,这次能攻破凤阳,全赖他带人里应外合,立下首功。”
“你非但不赏,反而提刀要砍他,你莫不是被什么邪祟冲撞,得了失心疯不成?!”
张献忠闻言如遭雷击,终于回过神来,看着手上的腰刀,一阵后怕。
他刚刚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险些杀了自家义子。
他缓缓收起腰刀,转头看向高迎祥:
“闯王,你来得正好!”
“我正要请朱皇帝的爹娘出来‘晒晒太阳’!”
高迎祥闻言立刻翻身下马,几步抢上前,一把抓住张献忠的手臂:
“糊涂!”
“八大王!你冷静点!”
“咱是义军,打的是替天行道,诛杀佞臣的旗号!”
“你今天要是把人祖坟给刨了,今后天下人怎么看我们?!”
他指着那数丈高的封土堆,声音沉重而恳切:
“就算是不识字的佃户都清楚,挖人祖坟,伤天害理。”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别说那帮读书人,就算最底层的贩夫走卒、乡野老农,都会对我们心生抵制。”
“谁不知道这是断子绝孙的缺德事?他们会怎么想我们?会怎么看我们?”
“百姓们只会觉得咱们比那帮贪官污吏还要狠毒,还要丧尽天良!”
“要是失了民心,咱的队伍还怎么拉人入伙?”
扫地王张一川也赶紧上前帮腔:
“是啊,八大王!闯王说得在理!”
“咱们只需要毁了这地上的宫殿,杀了守陵的阉狗,就足以让朱家小儿吐血三升,震动天下了。”
“何必非要行此绝户计,授人以柄,反倒白白污了自家名声?”
一旁的马守应也粗声粗气地劝道:
“老张,听咱一句劝!”
“犯不着跟两个死了几百年的老骨头较劲!”
“留着这坟堆,让朱皇帝天天看着,想起来就肉疼,不更解气?”
众人的劝诫,尤其是高迎祥关于民心、大义的疾呼,像一盆盆冷水浇在暴怒的张献忠头上,终于让他稍稍清醒了一些。
张献忠的胸膛剧烈起伏,握着刀柄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死死瞪着眼前那堆封土,脑海里天人交战。
“哼!”
半晌后,他狠狠地将手中的腰刀摔在地上,终于放弃了挖坟掘尸的想法。
张献忠转过身,不再看那土堆,可他眼中的戾气丝毫未减。
“行!不挖了!”
“但我也不能便宜了他老朱家!”
他指着周遭的宫殿和封土堆周围郁郁葱葱的参天古木,厉声下令道:
“给老子烧!把这些宫殿统统烧成白地!”
“附近一棵树都不许留,全砍了当柴烧!”
“还有!”
他目光如刀,扫向远处那些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守陵太监,
“这些阉狗,平日里仗着守陵作威作福,吸尽了民脂民膏,一个不留!全给老子砍了!”
“用他们的狗头,平平咱心中的火气!”
眼见张献忠终于松口,高迎祥、张一川、马守应三人心中悬着的大石头才轰然落地,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
高迎祥朝着身后的兵丁们使了个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
“按八大王说的去办!快!”
命令被迅速执行。
数千人齐齐上阵,斧斤之声不绝于耳。
一颗颗象征着皇家气运、据说能荫庇子孙的百年古柏、苍松,在利斧下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无数的火把被投入皇陵四周的殿宇内。
火苗点燃了帷幔、门窗、梁柱……冲天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精美的建筑。
浓烟滚滚,如同巨大的黑色丧幡,将象征着皇权尊严的殿宇吞没其中。
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