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麾下的舰队拥有超过三千艘大小船只,人员构成复杂,包括汉人、日本人、朝鲜人、东南亚土著乃至非洲黑人,号称拥众数十万,是不折不扣的“海贼王”。
可虽然郑家雄踞海上,坐拥如此势力,但说到底,郑家是离不开大陆的。
在郑芝龙的构想中,他最好是能依托大明官方身份,垄断富庶的东南沿海,从而在利润惊人的海上贸易中攫取利益。
至于朝廷是谁当家做主,对他一个海贼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眼下大明是正统,所以郑芝龙才会接受了明廷的招安,一心想要在朝廷里混个一官半职。
甚至,他还打算把儿子郑森送往南京国子监读书,方便将来入朝为官。
毕竟朝中有人,才好做生意。
但最近大明的局势,让他越来越感到不安。
越来越多的消息表明,大明朝好像已经是行将就木,日薄西山了。
辽东的建州女真几乎是年年叩关,不断给明廷放血;西北乃至中原一带,流寇肆虐,天灾**不断。
如今,竟然又冒出一个在四川称王立制的江瀚?
郑芝龙不禁为大明捏了一把汗,同时也对自己接受招安的决策,打上了一个问号。
“朝廷……怕是越来越靠不住了。”
他暗自思忖。
不过,换个角度看,大明内陆越乱,朝廷对海洋的控制力和注意力就越弱,他郑家的海上王国反而会更加超然独立。
“四川……汉王……”
郑芝龙端坐于暖房中,嘴里不停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万一……万一这个姓江的真能成事,自己是不是得提前搭根线,以备不时之需?
想到这儿,他立刻招来心腹,吩咐道:
“加派人手,盯紧四川方向传来的所有消息,定期汇报于我!”
“另外,你去通知芝凤,让他组织一支精干的商队,多备些沿海的紧俏货。”
“试试看能不能从长江口逆流而上,想办法接触一下四川那帮人。”
“不必声张,先探探路,搭个桥。”
而在大明版图的另一头,来自四川的消息,很快便从东南一带传到了北方,直送大明京师。
此时正值崇祯九年正月,北京城还笼罩在节日的氛围当中。
虽然即将迎来上元佳节,但紫禁城中的皇帝朱由检,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去年的这个时候,凤阳沦陷,皇陵被毁。
整整一年过去,尽管卢象升奋力围剿,但焚毁他朱家祖坟的张贼、献贼仍然还在南直隶一带四处流窜。
到如今,西南方向竟然又传来了逆贼窃据一省、僭越称尊的的噩耗。
朱由检的心情可谓是郁闷到了极点。
自从他登基以来,可谓是诸事不顺,天灾**如影随形。
关外的建州女真他束手无策,而内地的流寇又是愈剿愈多。
再加上盘踞四川、称王立制的心腹大患……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朱由检的内心。
自从去年凤阳皇陵被毁后,他便一直素服避殿,减膳撤乐,以示哀悼和自责。
为了激励臣子和麾下的将士们奋进,朱由检还装模做样的昭告四方:
“朕以凉德,承嗣丕基,九年于兹。”
“水旱频仍,流寇未灭,虏寇又至。”
“此皆朕不德所致。自今始,朕旦夕居武英殿,省愆修德。凡章奏即于殿中省览。”
意思很简单,自己作为皇帝失职,没能消灭叛贼,洗雪国耻,从此以后,他就住在武英殿天天办公了。
这无疑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政治作秀。
朱由检摆出这幅近乎自虐的样子,其目的就是向臣子们展示自己的励精图治。
他希望借此,激发大臣们的忠君报国之心,从而奋发图强,早日剿灭贼寇。
可令朱由检没想到的是,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却对此却反应冷淡,几乎是视而不见。
只有远在前线剿匪的卢象升,才把他的这番话当真了。
卢象升专门上了一份言辞恳切的札子,恳请皇帝必保重龙体,剿贼不利都是他们这些臣子的错。
等来年开春,他一定会亲率大军,扫荡群丑贼,以报君恩。
卢象升说到做到。
他先是花了数月的时间,把流窜于湖广一带的贼寇剿灭,并于崇祯九年正月,在凤阳府大会诸将,展开了一次全面的总动员。
之所以选择在凤阳召开大会,卢象升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希望麾下的文官武将们,知耻而后勇,奋力剿贼。
在大会上,卢象升毫不客气把南直隶、湖广一带的巡抚总兵们都训了一顿。
这些人不仅尸位素餐、而且还畏敌如虎,
其中,卢象升还特别点了凤阳巡抚王梦尹、郧阳抚治宋祖舜等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