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此时他已经走到了门前,那小寡妇看见他脚步迟疑,好似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恨恨咬着下嘴唇,快步迎了过来。
她抬起手,看那动作似乎是想直接拉崔九阳的胳膊,但伸到一半又有些笨拙地一把拽住了崔九阳的袖子。
崔九阳只听见眼前这俏寡妇口中低低说了一句,声音微弱:“莫在门口站着,快进来吧,外面风大。”
然后,不远处还没走远的姜老二,似乎传来了一声压抑的“嘿嘿”低笑。
紧接着便听他喊了一句:“小娥,这位先生姓崔,是车队来的贵客,今晚就住在你家了,好生招待着!”
说完,他便转身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崔九阳心里那个气啊,这叫什么事!
当即便要将自己的袖子从姜小娥手中挣脱回来:“这位大嫂,我看我还是......”
然而他这边刚一使劲,那边俏寡妇却像是早有预料,手上又加了几分力,同时急切地又说了一句:“崔先生,你别走,求求你!你既然想走,那也说明你是个讲究人。
我叫姜小娥,你听我说完话。
我家确实是没有过冬的粮食了,你若今儿走了,屯子还是会安排别的人来我家中住宿。
你是个讲究人,可谁知再来给我粮食的人,会不会也像你一样讲究?”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又带着无奈,让崔九阳挣脱的动作不由得一滞。
他回头看了一眼姜老二消失的方向,又转回头看向姜小娥那双带着水汽的眼睛,沉声问道:“怎么着?在你这过夜,要付粮食?”
姜小娥见他肯开口说话,连忙又拉着他向院子里走了几步,两人已经迈过了门槛进入院中。
她也不回答崔九阳的问题,而是先快步走到院门边,将那木门轻轻关上,这才转过身来。
她定了定神,开口解释道:“大兄弟,你放心,我不多要,真的不多要,也只是五斤粗粮就成。
这也是我们家头一回让过路的商队进家里住,以前......以前我那死鬼当家的在时,他性子倔,嫌麻烦不愿意接待外人。
如今......如今我们孤儿寡母的,也就不嫌麻烦了。”
清冷的月光如同薄纱般洒下,冷冰冰的,将这四方院子照得清清楚楚。
这姜小娥倒不是懒人,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得干干净净,露出了下面冻得坚硬的泥土地面。
靠着西墙搭着一个简易的棚子,棚子下面坐着的木材垛码得整整齐齐,一直顶到了棚顶,将小棚子塞得满满当当。
紧挨着木柴垛的,是可怜的小小一堆煤块,黑黢黢的,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在这天寒地冻的关外,寻常人家过冬,煤炭是必不可少的燃料。
只有这么一点点煤,是万万承不过这漫长严冬的。
这些煤烧光了,即便那柴木柴垛堆得看似不少,但木头燃烧速度快,热量散发也快,是不经烧的,她这些木柴,也根本烧不到开春。
关外的人家,一入秋之后,便会开始疯狂囤积木材煤炭,为漫长的冬天做准备。
这姜小娥看样子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囤了那点可怜的炭,剩下的便想用木柴来补足。
然而她一个妇道人家,听她刚才的话里意思,还得照顾一个孩子,想独自凑够足以过冬的木柴,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再听她之前说话的意思,似乎家里的粮食也已经告急,难以维系。
一个年轻寡妇,为了仅仅五斤粗粮,便能鼓起勇气留一个陌生男人过夜,其中心酸与无奈之处,实在不能细想,也不忍细想。
不过,从这院子的格局和房屋的建造来看,她那亡夫生前应当是有些积蓄和本事的。
这处宅院建得颇为板正,坐北朝南的堂屋高大宽敞,东西两边的配房也十分齐整,就连最不受重视,通常用来堆放杂物的南屋,墙壁也是用灰浆子细细地抹过,干净而坚固。
这一切都说明,这个家先前的日子过得应当是不差的,只是如今......物是人非。
崔九阳毕竟不是专业看面相的术士,虽然一法通百法通,观人面相也能粗略看明白一些吉凶祸福,但总归不如掐算来得准确详尽。
而他修为进入四极之后,对于凡人的命数气运,此时已无需正儿八经地掐指推算,只需心中微微一动,便能将其大致命数算个七七八八。
眼前这女子姜小娥,确实是孤苦的寡妇命。
只不过,这里有一言必须要说清楚:寡妇命,并非是通常所说的克夫命。
这种命格的女子,其命运牵连,往往与之成婚的男子,本身便是天生的短命之相。
也就是说,寡妇命天然会吸引早天命,而早天命的男子寻找配偶,往往也容易找到寡妇命的女子。
俗话说,天下一对人,月老牵红线。
只是过却有说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