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侯根宝心里清楚,这点微薄的利润,扣除仓库的地租、社区日常运转开销,再保证所有人的基本生活后,早已所剩无几,哪里还能挤出三成给天元分润?
两方就此陷入僵局,谁也不肯让步,气氛眼看着一天天紧张起来。
或许用不了几天,勇兴与天元之间就会爆发剧烈摩擦。
勇兴社区人人手里有枪,倒也不怕“毒手龙”贸然乱来,可天元终究占据了名义上的管辖高地,不说别的,只要天元要求勇兴清理掉额外占据的八百平工地,对依赖这片区域做活的勇兴来说,就已是致命杀招。
“侯叔下午好!”
“侯叔,我这边单子快做完了。”
“侯叔,这个月的电费账单送来了,我挂在您工作间了。”
“侯叔,水鬼又捞上来一批货,还都是收音机,拆开看着没啥外伤,我给用二成的价收了,您看看成色。”
“侯叔.”
用塑料棚和简易钢构搭建的工作区内,热闹得像个集市。
勇兴社区足足有三四百号人在埋头翻修旧货,摊位一排排铺开,和菜市场的布局颇有几分相似。
最近缓冲区涌入了不少新人,对二手电器、工具的需求格外旺盛,这让勇兴的生意难得有了些起色。
他时而停下脚步,静静查看工人的修复进度,给出几句精准的指导。
时而微微颔首,对做得好的人露出赞许的表情。
在勇兴,侯根宝就是天。
上下一千五百号人都指着他吃饭,也只有他能镇住场面,管住那些想伸手占便宜的人。
快走到摊位尽头时,两名中年人匆匆迎了上来,恭敬地站在侯根宝身前:
“侯叔,庄娃已经交代了,偷走的那批电路板我们也找到了。”
“哦?”侯根宝的眼皮轻轻抖了一下,语气平静地追问,“他把卖板子的钱拿去干什么了?”
“说是给他病重的老父亲治病,结果被棚户区的人坑了,那些人卖给他的都是假药,他爹吃了之后,已经没了。”
“哦。”侯根宝沉闷地应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一根枯树枝咬在嘴里,沉默片刻后道,“去看看他吧,这孩子也是苦命人。”
三人穿过繁忙的摊位,从另一侧的电子市场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段,大多数人都在做工,电子市场要等到下午六点以后才会迎来客流。
走进仓库,里面的状况比当初的天元社区好上不少。
银白色的架子床摆放得十分规整,看不到修补的痕迹,每个人床铺上的被褥都是半新不旧的样子,干净整洁,空气也还算清新,三台大功率风扇正不知疲倦地转动着,交换着仓库内外的空气。
三人在仓库里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一间专门隔出来的铁皮房外。
两名中年人赶紧上前一步,拉开了房门。
侯根宝微微俯下身子钻进去,古井无波的瞳孔中,清晰地倒映出一名被捆在柱子上的瘦弱青年。
青年浑身是伤,尤其是腹部的几道血口,皮肉外翻,显然是被鞭子抽出来的。
他无力的低着头,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还是勉强抬起头,挤出一丝惨淡的微笑,“侯叔.”
“嗯。”侯根宝用鼻音应了一声,走到柱子前的凳子上坐下。
他上下打量了庄娃几眼,语气里听不出喜怒:“你爹病重,社区自然会给他配药治疗,你何必去偷电路板?真是自作聪明。”
“社区的药,每人额度就那么点,根本治不好我爹!等他彻底没救被放弃,那时候我再偷东西,就真的晚了”庄娃扯了扯嘴角,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说不出的绝望。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狠戾,“我爹没了,我活着也没奔头了!天元最近把我们逼得这么紧,我去想办法把毒手龙做了,他们没了领头的,说不定就”
啪!
清脆响亮的耳光突然甩在庄娃脸上,力道之重,直接把他的头扇得撞向身后的柱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叫他‘毒手龙’?”
侯根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抹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刚才打人的手,语气里满是冷意,“你今天敢这么叫,明天别人是不是就要叫我黑心侯?”
“是!是我错了!”庄娃被抽得晕头转向,耳朵里嗡嗡作响,却还是连忙点头认错,“是庄娃嘴贱,那是平大龙,平叔!”
侯根宝的眼神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庄娃,你说说,我们勇兴的规矩是什么?”
“勇兴的三条规矩”
庄娃怔了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木讷地开口,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清晰,“第一条,公为先,族为大,凡事务以社区根基、邻里生计为首任。”
“第二条,结手足之盟,共赴时艰,荣则同享,辱则同当,断无独善其身之理”
“第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