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一句,庄娃的声音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颤抖,头垂得更低,不敢再直视侯根宝的眼睛。
“那你说说,现在我该怎么处置你?”
“按律.断手断脚,扔出荒野自寻活路。”
庄娃咬着牙说完,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恳求,“可我爹不在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只求侯叔让我以命抵过,社区要是有难办的事,我第一个冲上去!只求死后能赎清我的罪,别让我爹在地下还因为我蒙羞!”
“唉”侯根宝轻轻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
他走到庄娃面前,缓缓将手放在庄娃的脖子上,指尖冰凉,语气像是呢喃:“庄娃啊,现在可是多事之秋,可不能让你这个混小子,再出去给我们勇兴惹事了啊。”
“侯侯叔!”庄娃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正在逐渐收紧,呼吸开始变得困难。
他不断恳求着,眼中涌出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但那泪水里没有多少后悔,更多的是满腹的不甘,不甘父亲的死,不甘自己的命。
嘎巴。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骨裂声在狭小的铁皮房里响起。
侯根宝的眼角挤出一丝清泪,却很快被他抹去。
他转身走回凳子坐下,再次掏出抹布,仔仔细细擦着手上的痕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庄娃的账,还有棚户区那伙人设局坑他的事,都记在我们勇兴的账上,以后再算。”他头也不抬地说道。
“是。”站在左侧的中年人连忙上前,动作麻利地将庄娃的尸体从柱子上解下来,用早已准备好的麻袋裹住。
右侧的中年人犹豫了片刻,还是低声劝道:“侯叔,其实留庄娃一命也未尝不可,说不定以后”
“留不得一点。”
侯根宝直接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现在时局这么乱,上面的政策一天一个样,不光是天元盯着我们,外面那些社区也都眼红我们的地盘。他老爹要是还活着,我还能看在老人的面子上,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可现在他无牵无挂,放出去就是个不定时炸弹,说不定第一个咬的就是我们勇兴。”
说完,他抬头看向两人,补充道:“老许,最近让社区里的老家伙们都把眼睛放亮点,别到处惹是生非。有任何事.都等我们和天元谈出结果再说。”
“是,侯叔。”老许连忙点头应下,不敢再有异议。
铁皮房里只剩下侯根宝一人,他坐在凳子上,望着地上的麻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
这乱世里,想要守住一亩三分地,从来都要靠铁腕,哪怕这铁腕下,藏着再多无人言说的无奈。
恰在此时,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到了门口却又快速放缓,显然是怕惊扰到里面的人。
紧接着,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侯叔?”
“怎么了?”
“天元的平大龙过来了,说是天元想和我们勇兴再谈谈。”
“好,招呼大龙先去会客区,我马上就到。”侯根宝应了一声,起身时却忍不住又看了眼地上的麻袋,轻轻摇了摇头。
人心浮动啊。
庄娃这事看似是个例,实则是勇兴走向衰弱的缩影。
想当年勇兴鼎盛时,每人的医疗额度能有400幸福币,可这几年接连下调,如今只剩80币,顶多够买些常用药,真要是遇上大病大痛,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没了。
今天有庄娃被逼得铤而走险,谁能保证明天不会有其他人效仿?
他到角落的水龙头下仔细洗了手,又对着墙上模糊的镜子,强行挤出一丝平和的笑容,才转身走向仓库另一侧的会客区。
远远就看见大龙坐在木椅上,手里搓着两个亮闪闪的铁球,身后站着黄勇和四个神情严肃的民兵,连忙加快了脚步。
“大龙,让你久等了。”侯根宝脸上堆着笑,主动打招呼。
“候子,坐。”大龙抬眼扫了他一下,明明是做客的身份,却摆出主人的姿态,娴熟地招呼侯根宝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侯根宝连忙坐下,屁股只沾了凳子的半截,又起身拿起地上的铁皮水壶,殷勤地给大龙倒了杯水,一边倒一边恭维道:“大龙,你这身蓝色工服可真精神!一看就不是普通料子。”
“是吗?”大龙呵呵笑了笑,抬手摸了摸胸口“天元建筑队”的红色标志,话锋一转,“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和你手底下的人也穿上这身衣服,怎么样?”
侯根宝心里一紧,脸上却依旧堆着笑,连连摇头:“大龙,你这就说笑了。我手底下的人哪干得了天元的重活?也就做点修修补补的杂活还行,真要让他们跟你们一样搞建设,怕是得跟我这老东西闹翻天。”
说完,他话锋又转,放低姿态道,“不过你要是需要人手帮忙,我倒是能派些人过去打杂,就当是勇兴交给天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