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傻站着。”白木承低声说,伸手接过伞柄,“你感冒还没好全。”
“我没事。”没纱倔强地摇头,挽住他的手臂,“而且……今天是个好日子,对吧?”
白木承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他们沿着湿漉漉的小路走向地铁站,脚步缓慢却坚定。街道两旁的霓虹灯在雨水里晕开,像被打翻的颜料盘。城市依旧喧嚣,可此刻听来,却仿佛隔着一层薄纱??遥远、模糊,却又真实存在。
柳龙光早已等在武馆门前。他换下了过去那身阴沉的黑衣,穿了一件浅灰夹克,袖口卷起,露出手腕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注射疤痕。见两人走近,他迎上前,递出一个牛皮纸袋。
“给你的。”他说。
白木承接过,打开一看,是一本手工装订的册子,封面用毛笔写着四个字:**《空道?新章》**。
“我整理的。”柳龙光语气平静,“把你这些年教的东西,加上我在地下格斗圈见过的所有技法漏洞与反制手段,重新归类、拆解、重构。还加入了‘零号’战后的心得分析,以及……【梵音镇魂诀】的能量传导模型推测。”
白木承翻动书页,指尖停在某一页上??那里画着他昏迷前最后一击的动作轨迹,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肌肉发力顺序、重心转移角度、神经反馈延迟时间。
“你连这个都还原出来了?”他抬眼。
“我不再靠毒药活着了。”柳龙光淡淡道,“现在我的脑子,是我唯一的武器。”
没纱凑过来看了几眼,忽然惊呼:“这不就是我们店里的菜单排版吗!红叶医生教我的视觉分层法!”
柳龙光嘴角微扬:“是啊。她说人类在压力下最容易记住的信息,是那些有节奏感、有色彩提示、有重复结构的内容。所以我用了你们家冰激凌口味分类的方式??基础技为香草,进阶为抹茶,禁忌技法标成‘限量特供’。”
三人相视一笑,笑声惊飞了屋檐下躲雨的一只麻雀。
门推开,武馆内灯光昏黄。擂台已被修缮如初,沙土平整,边缘的裂痕用金属条加固。墙上多了一块电子屏,正循环播放着那场生死战的最后一分钟:白木承冲向怪物,膝盖撞碎脊椎接驳口,然后缓缓倒下。
夜行妃古一拄拐坐在角落的藤椅上,见他们进来,轻声道:“有人来过了。”
“谁?”柳龙光立刻警觉。
“不知道名字。穿风衣,戴帽子,走路没有声音。”夜行眯起眼,“他在墙上留下了一个符号??用指甲刻的。”
众人抬头。
在原本挂着“斗魂”牌匾的位置上方,一道细长划痕组成一个扭曲的图案:**三道弧线环绕一颗闭合的眼睛,形似漩涡**。
“蚀月之眼……但不一样。”柳龙光皱眉,“这是旧联盟分裂后的某个支系标记,代号‘瞳渊’。他们信奉‘痛苦即启蒙’,认为只有经历极致折磨的人,才有资格窥见真正的力量本质。”
白木承静静望着那符号,忽然道:“他知道我赢了,也知道我是怎么赢的。”
“你是说……他也看到了那一击的关键?”没纱问。
“不止。”白木承闭眼,“他在告诉我:你打开了门。而现在,所有人都想进来。”
话音未落,电子屏突然闪烁,画面跳转。
一段视频自动播放。
黑暗中,一名身穿残破实验服的男人跪在地上,背后伸出两条机械臂,如同蜘蛛腿般支撑着他畸形的身体。他抬起头,左眼已瞎,右眼却泛着诡异蓝光。
“白木承。”他嘶哑开口,“你说痛觉不该被剥夺……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承受痛苦?”
镜头拉远,显示他身处一间布满培养舱的地窖,每一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不同程度变异的人体,有的多出肢体,有的皮肤硬化如鳞,有的头颅膨胀欲裂。
“我们是失败品。”男人低语,“但他们不会停下。只要还有人追求‘超武斗’,就会有人愿意献祭自己,变成非人的存在。”
视频戛然而止。
室内一片死寂。
良久,柳龙光才开口:“这不是恐吓……是求救。”
“他们是被遗弃的实验体。”白木承睁开眼,“杰克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问题,在整个系统深处。”
“你要去救他们?”没纱抓住他的手,“可你才刚醒过来!医生说你需要至少三个月恢复!”
“正因为刚醒过来,我才不能装睡。”白木承缓缓走上擂台,脚踩在沙地上发出沉闷声响,“如果我不做点什么,下一个‘零号’,可能就是某个被骗来的少年,或者走投无路的母亲。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为了活下去而被迫成为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