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健……那个怪物的名字,原来如此平凡。
“你也是被人骗去的吗?”他在心里问,望着天边渐亮的云层,“为了救谁?又或者,只是太穷了,连命都不值一提?”
渔船缓缓调头靠近,螺旋桨搅动暗流。夜行妃古一探出身子,用木杖钩住他的衣领,将他拖上甲板。没纱立刻扑上来,用毛巾裹住他颤抖的身体,声音带着哭腔:“哥!你差点就没回来!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白木承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
他的目光越过妹妹肩头,落在远处燃烧的平台。火舌从B3层喷涌而出,浓烟滚滚升空,在黎明前的灰蓝天空中划出一道焦黑伤痕。自毁程序已全面启动,整座“深眠七号”正缓缓倾斜,像一头垂死巨兽沉入深渊。
“柳龙光呢?”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
没人说话。
只有风声与火焰爆裂的噼啪响。
良久,夜行低声道:“他没出来。”
白木承闭上眼。
那一刻,他仿佛又看见少年时代的柳龙光,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低头啃着半块冷掉的面包。那时没人知道他是被遗弃的孤儿,也没人知道他每天靠奖学金和地下情报交易换来的营养剂活着。他们相识于一场校园斗殴,白木承为他出头,被打断两根手指;而柳龙光,则第一次对人说出了谢谢。
后来,他成了白木道馆的常客,成了没纱口中的“柳哥哥”,也成了唯一一个敢当面骂白木承“你这个不懂人心的笨蛋”的人。
而现在,他把自己留在了地狱里。
“他不是死了。”白木承忽然说,睁开眼,“他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活着。”
“什么意思?”没纱怔怔地问。
“他知道那些收容体不会攻击清醒的人类意识。”白木承望向火海,“但他也知道,如果没人引导它们撤离,它们会在混乱中互相残杀,或被麻痹气体永久冻结。所以他留下来了……以自己的生命频率,作为信号塔,带领他们走向自由。”
夜行点头,眼中闪过敬意:“有些人,生来就是桥梁。连接光明与黑暗,连接人性与异变。柳龙光……或许从来就不属于地面世界。”
没纱咬着嘴唇,泪水再次滑落:“可他还答应教我做数据分析……说要帮我建立格斗者心理模型库……”
“他会的。”白木承轻声说,“只要我们还记着他,他就没真正离开。”
渔船驶离爆炸范围时,主控芯片突然震动。白木承取出数据终端,屏幕自动解锁,跳出一段视频留言。
画面中,柳龙光背对着镜头,站在主控室中央,身后是无数闪烁的监控画面。他穿着染血的夹克,右臂已被暴食三号撕裂,仅靠应急凝胶封住血管。但他站得很直。
“喂,听得到吗?”他笑了笑,声音平静,“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说明主机病毒成功了,我也……大概率活不下来。”
他顿了顿,像是在忍痛。
“别摆那种脸,白木承。我知道你在看。我不是英雄,也不是什么救世主。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躲在阴影里的废物了。从小到大,我一直靠别人保护??你、没纱、甚至红叶医生。但现在,轮到我来做点事了。”
镜头微微晃动,他转过身,露出背后插满导线的接口装置。
“识心让我接入核心网络,成为临时生物中继节点。我能用神经信号稳定释放‘安抚波’,让那些实验体不再攻击彼此。代价是……我的大脑会随着系统崩溃一起烧毁。”
他笑了,笑得像个终于考完试的学生。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勇次郎因子’不是人造的。它来自某种远古基因片段,埋藏在人类dNA最深处,只有经历极致痛苦并保持清醒意志的人才能激活。而你之所以活性度94%,不是因为你强,是因为你一直在承受??妹妹的病、父亲的死、社会的排斥……可你从未放弃过‘做人’这件事。”
画面开始模糊,电流杂音增多。
“还有……替我查一件事。红叶带走的数据里,有个编号【YU-RI-Ko-07】的日志文件,加密层级极高。但我破解了一角,里面提到……‘第一代适格者’的存在。那个人,可能比我们都早几十年出现。也许……他才是这一切的起点。”
最后,他抬起完好左手,比了个道馆里的老手势??拇指抵眉心,象征“致意”。
“下次见面,我要喝你家新口味的抹茶玄米冰激凌。记得留一份。”
视频结束。
白木承沉默良久,将芯片小心收进贴身口袋。
朝阳终于跃出海平面,金光洒满废墟般的海域。渔船划开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