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泉……崖底……那纵身一跃的决绝画面,反复在他眼前闪现。废掉经脉,毁去容貌,坠入那无人知晓的深谷。
为什么,重来一次,他还是无力改变。
但是他能改变的又能有多少?
虽然他知道一切都会过去。但亲眼再面对一次,他还是会揪心的痛。
侍女端来的精致粥菜早已凉透,原封不动地摆在床头矮几上。
他唇干裂,胃囊空空,却感觉不到丝毫饥渴。一种巨大的负罪感攫住了他,让他觉得任何一点滋养都像是背叛。
若吴俊泉当真尸骨无存,他左一,又有何颜面独活!
房门被轻轻推开,没有脚步声,但一股无形的压力已然弥漫进来。
慕容歌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暗紫色的纱袍,裙摆曳地,无声无息,像一朵在夜色里骤然开放的毒花。
她的目光扫过未动的餐食,落在左一苍白失神的脸上,那双曾经明媚灵动、如今却沉淀下太多阴霾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意外,也没有劝慰。
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冷冽如冰封的湖面。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为了谁。
正是这份清晰的认知,让她心底那片因亲手将吴俊泉打入深渊而悄然滋长的黑暗,蔓延得更加疯狂。
她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她想要的,就必须牢牢握在掌心,哪怕只剩下一具空壳。
“你现在很得意吧?”左一望着她!声音发冷。
慕容歌没有很得意,甚至她也很痛苦。
“你是这样想我的吗?”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此刻她的情绪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如果是你和白恨!我当然可以没有任何感觉。因为我对你们本就没有爱。”
左一抬头望向她,等着她说下去。
慕容歌接着道:“因为他是我唯一动心的男人,但是他却毫无犹豫的拒绝了我!这才是让我最痛苦的!”
“没有丝毫丝毫的犹豫,他拒绝我的时候,会让我自己产生自我怀疑!所以我要毁了他!这样我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慕容歌!”
左一忽然怒吼道:“可是他有什么错?你要如此残忍的对他,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却要如此残忍羞辱他,毁他容貌,废他四肢,这就是爱一个人的表现?那你的爱未免太可怕了?”
慕容歌冷冷一笑,却上前一把捏住了左一的脸。
左一虽然已快二十岁,但是那张脸却显得稚嫩。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要小几岁,再配上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更显得萌态。
慕容歌这一捏上就觉得手感不错,也忍不住用力了几分。
“残忍?如今的处境竟还有闲心担心别人!为何不多担心担心自己?”
说完比撇向一旁的饭食,俏眉皱起。
“不吃?”她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点奇异的柔和,却让人不寒而栗,“是想随他而去,让我慕容歌还未过门,就先成了寡妇?”
左一闭上眼,睫毛剧烈颤抖,喉结滚动,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抗拒是无声的。
慕容歌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你的命,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转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你别忘了,你我本就有婚约。这关系到我的颜面。你若执意寻死……”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尾音里蕴含的威胁,比任何恶毒的诅咒都更令人心惊。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极其细微的、衣袂破风的声响,以及几声闷哼,还有机括转动发出的“咔哒”轻响。慕容歌眉梢微挑,似乎早已预料。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看来,有客人不请自来。”
左一心头一紧,这时候还有谁?来这里?
不过片刻,房门再次被推开。黑白二老如同两道没有重量的幽灵,一左一右,挟持着一个被牛筋绳紧紧缚住的人影,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夜行衣已被割破数处,露出底下的伤痕,嘴角渗着血丝,发丝凌乱,正是南宫赛。
他原本清朗的目光,在触及榻上形销骨立的左一时,瞬间涌上无法抑制的痛楚与焦急。
“左一!”
他挣扎着,想要扑过去,却被黑白二老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自从左一离开以后,他一路寻来。
很快得知左一要与慕容歌成亲的消息。便更是不顾一切赶来。
却没想到慕容山庄机关如此厉害,守卫如此森严,连慕容歌的面都未见着,便被这如同鬼魅的黑白二老轻松拿下。
左一在听到南宫赛声音的瞬间,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少时好友如此狼狈地被缚,为了自己身陷险境,他枯竭的心湖像是被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滔天波澜。
愧疚、担忧、无力……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南宫赛……你……你不该来……”他声音嘶哑,带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