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图？”卡拉皱眉，“它想改变什么？”
“不是改变。”荣恩低声说，“是纠正。它认为我们偏离了‘自然进程’??人类不该掌握超凡之力，混血不该存活，执灯者不该以情感为锚点维持现实稳定。它要恢复‘秩序’，可它的秩序，是没有温情的铁律。”
“所以它盯上了迪奥。”迪奥喃喃道，“因为我体内有裂隙……我能联通它所在的维度。”
“那就切断通道。”克拉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蓝白披风尚未完全褪去光芒。他刚从大都会赶来，额角还带着长途飞行的风尘，“我们可以封锁你的神经量子接口，暂时隔绝外部感知。”
“不行。”荣恩摇头，“那样会损伤他的自我认知。一旦他开始怀疑‘哪个想法是我自己的’，才是真正给了影子可乘之机。”
“那怎么办？”莉娜紧紧抱住雷克斯的脖子，声音发颤。
荣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我们给它看更多。”
“什么？”
“看生活。”他走向地窖，“看早餐怎么煎糊一块面包，看谁又忘了关鸡舍门让母鸡集体逃亡，看艾拉第一次用心灵投射画出一朵花，看诺亚鼓起勇气对全桌人说‘我今天很开心’。我们把这些全都传进去。”
“你是说……用记忆反向注入？”洛克眼睛一亮，“通过碑文共振，将我们的日常片段编码成信息流，强行灌入观察者的意识核心？”
“对。”荣恩打开地窖门，阶梯向下延伸，幽深如井，“它想用恐惧侵蚀我们？那我们就用琐碎打败它。用笑声填满它的数据库，用眼泪冲刷它的逻辑回路。让它明白??人类之所以值得被救，并非因为我们强大，而是因为我们明明脆弱，却仍选择相爱。”
迪奥看着他，忽然问：“万一……它看了这些，反而更讨厌我们呢？觉得我们软弱、低效、情绪化？”
“那就让它恨。”荣恩回头，红瞳映着地下室升起的微光，“恨也是一种联系。只要它还在乎，就没彻底脱离人性。而只要它还没变成纯粹的机器，就有被感化的可能。”
他伸出手：“愿意和我一起疯一次吗？”
迪奥深吸一口气，握住他的手：“我一直都在。”
***
地窖之中，七块石片悬浮成环，中央魔盒缓缓开启，释放出柔和的银光。荣恩盘膝而坐，双手结印，引导精神波进入量子阵列。其他人围坐一圈，闭目凝神，将各自最平凡却最珍贵的记忆提取出来：
- 卡拉回忆起第一次吃到玛莎烤的南瓜派，烫到舌头还硬撑着说“好吃”；
- 洛克想起少年时在街头被人追打，却被一个陌生老人挡在身后；
- 威尔逊梦见自己在火星沙漠中独行十年，最终听见地球广播里传来一首老歌；
- 莉娜记起昨夜睡前，迪奥给她讲了个鬼故事，吓得她钻进被窝尖叫，结果发现他在偷笑；
- 诺亚分享了今早醒来，发现自己说话时地面只轻轻颤了一下，而没人责怪他；
- 艾拉则描绘了她“看见”的画面：荣恩站在晨光里的背影，灵魂如熔金流动，温暖得让她想哭。
一段段记忆被编码成光流，顺着碑文脉络涌入第八块石片。
南极深处，神庙剧烈震动。
> “无意义数据涌入……情感冗余超标……系统紊乱……”
> “为何庆祝烧焦的面包？为何因一句‘谢谢’而落泪？为何保护注定毁灭的生命？”
> “此等文明……不应存在。”
可就在它试图清除这些“错误信息”时，某段记忆突然卡住了删除进程??
画面中，荣恩蹲在泥地里，帮艾拉修好轮椅的左轮。他满手污泥，额头冒汗，一边拧螺丝一边哼跑调的歌。修好后，艾拉试着推动，轮子顺畅转动。她抬头笑着说：“叔叔，你的灵魂今天特别亮。”
荣恩擦了擦脸，咧嘴：“那是被你照亮的。”
那一瞬，观察者的逻辑核心出现0.3秒的停滞。
> “分析失败……变量不可预测……关联强度超出模型上限……”
> “检测到……共鸣？”
裂缝出现了。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崩塌，而是认知层面的动摇。那个自诩绝对理性的存在，第一次无法解释为何一个微不足道的瞬间，竟能引发如此强烈的内在波动。
“它在动摇。”詹姆斯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远程监控着全球信号波动，“第八块石片的能量频率正在变化，从高频压制转为低频共振……它开始接收，而不是排斥。”
“继续传输。”荣恩低声道，“把昨天晚餐时的笑话也放进去??迪奥模仿雷克斯打呼噜那段。”
众人轻笑，记忆流再度增强。
神庙轰然坍塌一角，第八块石片坠落，裂痕蔓延至中心。
> “我不懂……”
> “你们明知道终将消亡，为何还要点燃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