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然下定决心,要借着张飙这把时而疯癫、时而锋利的刀,将这笼罩在大明上空的重重迷雾,彻底劈开!
无论最终会牵扯到谁,无论会掀起多大的波澜,他都在所不惜!
“皇爷。”
一名瘦太监,小心翼翼地进来禀报道:
“奴婢刚刚得到一些消息,是关于皇三孙殿下和东宫的!”
“嗯?”
老朱眉头一皱,旋即头也不回的道:“何事?”
“回皇爷,适才明玉郡主去了一趟北五所,将凉国公回京的消息,带给了皇三孙殿下.”
瘦太监详细禀报了朱允熥偏殿内的情况,包括姐弟俩的对话。
老朱静静的听着,当听到朱允熥严词拒绝借助蓝玉之力,并冷静分析其中利害,甚至说出‘悬顶之剑’这般透彻的言语时,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细微的涟漪。
“允熥这小子……也长进了。”
老朱低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叹息:
“看得清局势,懂得权衡利害,知道什么能动,什么不能动……比他那个莽撞的舅公,强了不止一筹。”
这份在逆境中保持的清醒和克制,远超他的年龄,甚至比一些朝中老臣都看得明白。
若论心性坚韧和对危险的直觉,老朱觉得,朱允熥似乎比朱允炆更胜一筹。
然而,当瘦太监复述到朱允熥对张飙那近乎信仰般的信赖和关切,称‘张师父心中是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的’,甚至将追查真相的希望寄托于张飙时,老朱的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而用力。
【张飙!又是张飙!】
【这才跟了那疯子几天?竟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那疯子有什么好?行事癫狂,目无君上,到处惹是生非!】
【允熥这般看重他,岂不是被他带歪了路,学了那套无法无天的做派?!】
一股强烈的不悦和忌惮在老朱心头升起。
他本能地厌恶任何能在他子孙心中占据重要地位、却不是他的存在。
尤其是可能影响他子孙思想的外臣。
张飙这种‘离经叛道’的存在,更是他警惕的重中之重。
朱允熥对张飙的敬重,在他眼中,无异于一种危险的‘沾染’。
“仇恨太大,心思又偏了!”
老朱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脑子里都是追凶复仇,还被那张飙蛊惑,岂是储君应有的心境?!”
在他理想的继承人画像里,可以有权谋,可以有手段,但必须懂得平衡,懂得维护朱家天下的整体稳定。
而不是被个人仇恨,或某个‘师父’的意志所左右。
朱允熥的表现,让他觉得偏激且不可控。
所以,他再次将储君的‘天枰’,倾向了朱允炆。
“无舌。”
“奴婢在!”
瘦太监连忙领命。
“继续盯着。”
老朱对无舌吩咐道:“看看他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若有任何异动,即刻来报。”
“是。”
紧接着,无舌又禀报了朱允炆回到东宫后的情形。
“皇次孙殿下回宫后,与太子妃闭门交谈了片刻,随后,太子妃面露悲伤。之后,皇次孙殿下便如常读书,太子妃也依旧养花弄草,并无特别举动。”
“先是悲伤,而后如常?”
老朱眼中精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吕氏……倒是越发沉得住气了。喜怒不形于色,是个人物。”
这对母子越是表现得‘正常’,老朱心中的疑云就越重。
他当然知道吕氏悲伤的原因,无非是朱允炆告诉了吕氏,朱雄英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但他绝不相信吕氏在得知儿子可能重获圣眷后,会无动于衷,这种刻意的平静,反而说明其图谋更深。
【一味的看紧,如同将鱼按在水底,它反而不会动弹。只有让水流动起来,鱼儿才会游动,才会露出痕迹。】
他深知,想要让吕氏露出马脚,必须给她创造看似安全的活动空间。
但如何创造,却是一门学问。
如果做得太明显,以吕氏的心机,立刻就会识破这是陷阱,只会更加谨慎。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内,最终,落在了角落香案上供奉着的、太子朱标的牌位。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一丝真实的痛楚掠过心头,但随即被更深的算计所取代。
【下个月……就是雄英那孩子的祭日了。】
一个看似合情合理,却又暗藏玄机的计划在他脑中成型。
“传咱的旨意。”
老朱对无舌平静地吩咐道,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
“下月初五,是皇长孙雄英的忌辰。着太子妃吕氏,携皇次孙允炆、皇三孙允熥,以及两位郡主,前往钟山孝陵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