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沉声道:“张大人心系百姓,下官佩服。只是武昌那边……”
“武昌之事,不急在这一两日。”
张飙摆摆手,目光再次投向那些百姓,语气坚定:“民心即是天心。此间事不了,本官无心他顾。”
宋忠闻言,心中警铃大作。
他猛然意识到,张飙出城的目标,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漕运贪腐,而是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九江卫!
而这些闹事的村民,是张飙提前安排好的!
吴家村,李家村?这不就是老周外甥和老李他们的村子吗?!
所谓的武昌之行,根本就是障眼法!
这疯子,玩了一手漂亮的暗渡陈仓!
他想立刻阻止张飙,但张飙此刻却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打着为民请命、核查军务的旗号,名正言顺!
他若强行阻拦,不仅会激化矛盾,更会落人口实,甚至可能引起民变!
“宋佥事!”
张飙知道他反应过来了,脸上骤然带着一种混合着愤怒和职责所在的严肃表情:
“你也看到了,民怨沸腾啊!若此事处理不当,恐生大变!你我身为朝廷命官,岂能坐视不理?”
他这话既点明了问题的严重性,又把宋忠拉到了‘同为朝廷命官’的立场上,让宋忠一时难以反驳。
宋忠看着义愤填膺的百姓,又看看一脸正气的张飙,知道事已至此,强行阻拦已不可能。
他只能阴沉着脸,对身后一名锦衣卫使了个眼色,让其立刻将此地变故飞马报予京城,同时沉声道:
“既然张大人决意如此,下官自当陪同,确保大人安全,并……见证核查过程。”
他特意加重了‘见证’二字,意思是会盯紧张飙的一举一动。
张飙浑不在意地一摆手:“如此甚好!宋佥事正好做个见证,看看这九江卫,到底藏了多少污纳了多少垢!”
他心里清楚,只要踏进了九江卫的门,审计了他们的账目,以他的能力和老孙、老钱他们带来的‘专业人才’,就不怕查不出问题!
而一旦查出军籍混乱、吃空饷、乃至可能存在的更严重的‘通敌资匪’线索,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将调查扩大化、深入化!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剑指漕运贪腐案的时候,出其不意地捅向了这看似无关、实则可能隐藏着更致命问题的卫所军务!
很快,九江卫的衙门就在张飙的官威和反贪局的牌子下,不情不愿地打开了。
张飙带着他的人,在宋忠和锦衣卫的陪同下,大步走了进去。
他看着卫所官员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武昌?让老朱和那幕后黑手慢慢等吧!】
【老子先替老周、老李,还有千千万万个被这破烂军户制度逼得家破人亡的百姓,讨个公道!顺便……挖一挖你们的老底!】
不多时,张飙就带着宋忠等人踏入了九江卫衙门。
卫指挥使姓王,是个身材魁梧、面带油滑的中年武将,早已得到消息,带着几名属官在堂前等候。
他脸上堆着热情却难掩戒备的笑容。
“哎呀呀,不知张御史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指挥使拱手上前:“下官已备下薄酒,为御史大人接风洗尘……”
九江卫距离应天府不算远,以张飙在应天府闹下的动静,传到九江卫不足为奇。
因此,王指挥使自然知道‘张疯子’的厉害,根本不敢怠慢。
“接风就不必了。”
张飙一摆手,直接打断,脸上是公事公办的严肃:
“王指挥使,本官途经此地,遇百姓拦路鸣冤,状告你九江卫强拉壮丁、顶替军户,乃至构陷良民、流放村长!此事,你作何解释?”
王指挥使脸上笑容一僵,随即叫起屈来:
“冤枉啊张大人!定是那些刁民诬告!我九江卫向来遵纪守法,军户勾补皆是按朝廷规制办理,绝无此等不法之事!”
“是吗?”
张飙冷笑一声:“空口无凭。本官既为反贪局主事,遇此控告,不能不查。”
“请王指挥使将卫所近年军户黄册、勾补档案、刑狱卷宗,以及军械粮秣账目,一并取来,本官要亲自核对。”
“张御史,您有所不知。边情紧急,征调军户乃是常事,什么人不重要,到了战场上,谁还管这个?”
“至于那村长,抗命不尊,咆哮军吏,流放已是轻的。这都是我们卫所内部的事务,不劳御史大人费心了。”
他语气轻描淡写,充满了不屑一顾的敷衍,仿佛在打发一个多管闲事的书生。
老孙和老钱气得发抖,却被张飙用眼神按住。
“王指挥使,军国大事固然重要,但国法军规也不可废。若无规矩,何以统兵?”
张飙笑容不变,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