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既然接到诉状,依律调查,还请指挥使行个方便,调阅相关卷宗,并让当事人前来问话。”
“这个.”
王指挥使迟疑地看向宋忠。
只见宋忠略微蹙眉,然后沉沉地道:“王指挥使,行个方便。”
听到‘行个方便’四字,王指挥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自然知道宋忠是奉旨办事。
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连忙赔笑道:
“大人要查,自然可以的。只是……这些卷宗账目繁多,堆放杂乱,且涉及军务机密,能否容下官命人整理一番,再……”
“不必整理!”
张飙语气不容置疑:
“原样取来即可!本官查的就是原账!宋佥事和诸位锦衣卫兄弟都在此见证,王指挥使还怕本官毁了你的账册不成?”
王指挥使又看了眼面色冷峻的宋忠,知道拖延不过,只得咬牙对属下吩咐:
“去!按张御史吩咐,将相关卷宗账目都搬来!”
很快,几名书吏搬来了几大箱卷宗和账册,堆满了大堂的桌案。
张飙对老孙、老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只见几个精通算帐的手下,立刻上前,他们是查账的老手,又有备而来,迅速翻开账册,开始核对。
起初,王指挥使和他手下还强作镇定,但看着那几个查帐的人不断翻阅账册和偶尔低声交流时锐利的眼神,他们的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
半个时辰后,一名查帐老手合上一本账册,对张飙微微摇头,低声道:
“大人,这些卷宗、账册的勾补记录、流放文书,一应俱全,手续齐备,没有任何问题。”
王指挥使闻言,腰杆似乎瞬间挺直了些,脸上甚至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
“张御史,下官早就说过,我九江卫行事,皆是依律依法……”
张飙没理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扫过那些卷宗、账册,又看向王指挥使,忽然笑了:
“王指挥使,账做得不错,很‘干净’。”
“但是。”
他话锋陡然一转,声音冰冷:“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一个实权卫所的账!”
“本官问你,卫所军械定期维护、损耗补充,为何账面数量与兵部拨付总量,分毫不差?”
“军屯产出,毫无波动,是不是年年风调雨顺?”
“还有,这些勾补军丁的记录,笔迹、格式过于规整,你确定不是同一时间批量补录的?”
“张大人!”
王指挥使脸色骤变:
“您……您这是何意?莫非怀疑下官做假账不成?!”
“本官不是怀疑!”
张飙缓缓站起身,逼视着他道:
“本官是确定!就凭你这套账面功夫,骗骗京里那些不谙实务的昏官儿还行,想骗我张飙?做梦!”
他猛地一拍桌子:
“说!真正的账册在哪里?!卫所库房里,那些见不得光的出入记录,给本官拿出来!”
王指挥使被张飙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竟泛起一丝狠厉。
他知道糊弄不过去了,索性把心一横,梗着脖子道:
“张大人!下官敬您是御史,才对您以礼相待!您要查常规卷宗,下官给了!”
“但您无凭无据,便要搜查卫所库房,查看所谓‘隐秘账册’,这是越权!”
“按照规矩,卫所乃军事重地,一切人员、账目核查,皆需兵部明文,五军都督府用印,请问张大人,您有这些手续吗?!”
“对啊!您有这些手续吗?”
“之前是给您面子,您还给我们摆起官威来了?”
“就是!你们这反贪局,呵呵,我们实在是……没听说过啊!”
王指挥使身后几个千户、百户也抱着膀子,开始附和起来,显然没把这群‘京城来的老爷’放在眼里。
宋忠眉头微皱,上前一步,习惯性地想亮出锦衣卫的招牌,手按向腰间,却摸了个空。
他现在是反贪局指挥佥事,早已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了。
他沉声道:“王指挥使,反贪局乃皇上亲设,直属御前,核查不法,乃是职责所在。”
“职责?”
王指挥使嗤笑一声:
“宋千户,哦不,现在该叫您宋佥使了?”
“您也知道,卫所不同地方衙门,没有兵部文书和五军都督府的手续,别说查账,就是进这库房一步,都算违制!”
“兄弟们都是粗人,只认规矩,万一动起手来,伤了各位大人,那可就不美了。”
他这话软中带硬,充满了威胁。
老孙、老钱气得拳头紧握,却无可奈何。
张飙眼睛眯了起来,看向宋忠:“宋佥事,可有此规?”
宋忠心中暗叹一声,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