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饶州卫外只剩下张飙一行人,以及那些面面相觑、群龙无首的卫所军士。
张飙没有立刻去管那些军士。
他独自站在那片焦黑冒烟的后衙废墟前,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火起得太巧了……耿忠刚死,幕后之人就立刻动手灭口、销毁证据,反应如此之快,手段如此之狠辣……】
【这饶州卫内,定然还有他们的眼线,甚至可能不止一个!】
【蓝玉……他表现得愤怒倒是不假,但他真的完全不知情吗?还是说,他麾下也有人被渗透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真的断了吗?】
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耿忠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囚禁蓝龙、杀害锦衣卫来掩盖。
他要保护的,绝不仅仅是已经查到的那些军械流失那么简单。
背后必然还有更深层、更致命的秘密。
就在他苦思冥想之际,宋忠快步走了过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穿着普通卫所军士服饰、但眼神格外锐利精干的中年汉子。
“大人。”
宋忠低声道,同时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汉子。
那汉子立刻上前,对着张飙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然后压低声音道:
“卑职潜火营小旗,赵虎,奉旨潜伏饶州卫,直禀皇爷。”
竟是老朱安插在饶州卫的锦衣卫眼线。
张飙精神一振,立刻问道:
“赵小旗,昨夜至今,卫所内可有异常?尤其是火灾前后?”
赵虎神色凝重,低声道:
“回大人,火灾起前约一刻钟,卑职曾见一人鬼鬼祟祟从后衙角门溜出,形色匆忙,往西边马厩方向去了。”
“因其穿着普通军士号服,当时并未在意。现在想来,甚为可疑!”
“此人样貌如何?可还记得?”张飙追问。
“天色已暗,看得不甚真切,但此人身材矮壮,左边眉毛似乎断了一截,走路时右肩微微有些下沉。”
赵虎努力回忆着。
“断眉……右肩下沉……”
张飙默默记下这两个特征,这或许是条重要的线索。
“还有吗?关于耿忠,或者卫所里不寻常的往来?”
赵虎想了想,又道:
“耿忠此人,表面粗豪,实则心思缜密。”
“他与一位被称作‘水猴子’的漕帮小头目过往甚密,但每次见面都十分隐秘,多在夜间于卫所外进行。”
“另外,大约半月前,曾有一批打着‘修缮营房’名义运来的木料,但卑职暗中查看过,那些木料中间被掏空,似乎藏过东西。”
【水猴子……掏空的木料……】
张飙眼中精光闪动。
虽然核心证据可能已被大火焚毁,但这些零碎的线索,如同散落的珍珠,只要找到那根线,就能重新串联起来。
“做得很好。”
张飙对赵虎点了点头:
“继续潜伏,留意卫所内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与‘水猴子’和可疑物资往来相关的,随时通过宋大人报我。”
“是!卑职明白!”
赵虎躬身领命,悄然退下,重新隐入了混乱的卫所人群中。
张飙看着他的背影,又望向那一片焦土,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烧?烧得掉死物,烧得掉活人嘴里的线索吗?】
【耿忠死了,蓝龙废了,但‘水猴子’还在,那批藏过东西的木料来源可查,那个断眉、斜肩的纵火嫌疑人也跑不远!】
【还有黑风坳,那两名锦衣卫肯定查到了什么关键线索,才会被杀人灭口!】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凝,立刻对宋忠下令:
“老宋!”
“在!”
“四件事!你记一下!”
张飙沉声道:
“第一,由你亲自审讯耿忠的亲兵,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开口!”
“第二,全面接管饶州卫,清点所有人员,核查那名‘断眉、右肩下沉’的军士。另外,动用一切力量,给我找到那个叫‘水猴子’的漕帮头目!”
“第三,详查半月前那批‘修缮木料’的来源和最终去向!”
“第四!”
张飙顿了顿,然后看向蓝玉他们离去的方向,沉沉地道:
“再派人前往黑风坳,给我地毯式搜索,看看是否有新的线索!”
“这一次,我们要顺藤摸瓜,将这条线上的蚂蚱,一只只全都揪出来!”
“是!”
宋忠立刻领命,随即转身便离开了。
另一边。
凉国公的队伍离开了饶州卫,行进在返回驿站的官道上。
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雨将至。
蓝玉骑在马上,脸色依旧铁青,紧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