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的是客栈从未如此出名,忧的是这场面实在太吓人,他怕控制不住。
张飙却稳坐钓鱼台,直接让伙计搬了张桌子放在客栈门口,自己大喇喇地坐在后面。
那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虽然穿着便装,但那凌厉的眼神足以让一些想趁机捣乱的人望而却步。
“排好队!一个个来!谁他娘的敢插队,肉没了,板子伺候!”
张飙抄起桌上的一根客栈用来顶门的木棍,重重往地上一顿,颇有几分衙门升堂的架势。
还别说,真镇住了场子。
第一个上来的是个老农,颤颤巍巍地诉说自家田地被里长强占的事。
张飙听完,对身后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锦衣卫立刻记录下来。
“好了,情况本官知道了,会派人去查。下一个!”
张飙一挥手,对客栈伙计喊道:“给这位老丈切一斤上好的猪头肉,捡十颗鸡蛋!”
“哎!好嘞!”
伙计连忙应声,从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大盆油光锃亮、香气四溢的卤猪头肉上切下一大块,用荷叶包好,再捡了十颗鸡蛋递给那老农。
老农拿着还温热的猪头肉,以及带着鸡粪的新鲜鸡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老泪纵横,噗通就跪下了: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这一幕,极大地刺激了后面排队的人。
“还真的给啊!”
“快!快排队!”
人群更加激动了。
第二个、第三个……
有告地主放印子钱逼死人的,有告衙役吃拿卡要的,有告卫所军户欺压良善的……
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张飙来者不拒,一边听着,一边让锦衣卫记录,同时猪头肉不停地送出去。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大部分案子可能一时半会儿查不清,甚至有些可能是胡编乱造的。
但他的目的本就不是立刻断案!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全城都知道,他张飙在这里,在明目张胆地收集罪证,在打那些贪官污吏的脸!
这‘肉蛋申冤法’简直绝了!
成本低廉,效果拔群!
既能收集可能存在的线索,又能收买人心,制造巨大的舆论压力,还能把他‘张青天’的名头在武昌城彻底打响!
另一边。
张飙在四季客栈门口搞出的‘肉蛋申冤’动静,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翻了整个武昌官场。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布政使司、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
此时,布政使司,一间隐秘的签押房内。
湖广的三位顶级大员,布政使潘文茂、按察使黄俨、都指挥佥事王通,罕见地聚在了一起。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潘文茂脸色蜡黄,胸口不住起伏,指着四季客栈的方向,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恐慌:
“疯了!彻底疯了!”
“黄臬台,王佥事,你们都听到了吧?客栈门口摆摊,猪头肉、鸡蛋……这成何体统!?”
“朝廷的脸面,官府的威仪,都被他张飙丢到粪坑里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这哪里是查案?这分明是煽动民变!是聚众闹事!”
“若任由他这么胡闹下去,武昌城非出大乱子不可!”
都指挥佥事王通虽然也觉得张飙行事荒唐,但看到潘文茂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反倒有几分快意。
他抱着胳膊,语气带着一丝武人的粗豪:
“潘藩台,消消气。他一个七品钦差,愿意自降身份跟泥腿子混在一起,那是他的事。咱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再说,他爱送肉送蛋,让他送就是了,难道还能把咱们的衙门送垮了不成?”
“王佥事!你这是什么话!”
潘文茂气得胡子直抖:“他这是在收买人心,是在刨咱们的根!”
“现在那些刁民为了几两肉、几个蛋,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敢往外掏!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夹着要命的东西?”
“一旦民怨被集中引燃,你我谁能独善其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黄俨,此刻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稳,但眼神深处也带着一丝凝重:
“潘大人所言,并非杞人忧天。”
“张飙此举,看似荒唐,实则极高明。”
“他将自己置于万民瞩目之下,用这点小恩小惠,不仅堵住了我们明面上动他的可能,更是在搭建一个收集罪证的平台。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见黄俨也表了态,潘文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
“黄臬台深知我心!必须想办法制止他!否则后患无穷!”
“制止?怎么制止?”
王通皱了皱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