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是民心所向,咱们派兵去驱散?那不成镇压良民了?正好坐实了他张青天的名头!皇上那边怎么交代?”
此话一出,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硬来确实不行,张飙这一手‘阳谋’玩得极其刁钻。
忽然,潘文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他压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硬的不行,咱们就来软的!”
“他不是喜欢送吗?不是有钱吗?好啊!咱们就让他送个够!”
黄俨目光微动:“潘大人的意思是?”
“消耗!”
潘文茂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沉沉地道:
“武昌城有多大?数十万军民!他张飙能带多少银钱?能买多少猪头肉和鸡蛋?”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
“咱们就发动人手,去找人!三班衙役、各级胥吏、乃至卫所里那些闲散军余,让他们都去四季客栈门口排队!”
“去干什么?去申冤啊!”
潘文茂冷笑道:“家里丢只鸡、邻里吵个架、十几年前的田亩纠纷……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就编!”
“总之,给老子把场面撑起来,把他张飙牢牢钉在那个客栈门口!”
“他不是要听冤情吗?老子让他听个够!听到他耳朵起茧子!”
“他不是要送肉送蛋吗?老子让他送!送到他倾家荡产,送到他带来的那点钦差经费一文不剩!”
王通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妙啊!潘藩台,你这招可太损了!”
“这叫啥?这叫……对,叫‘人多力量大’!”
“老子倒要看看,是他张飙的钱袋子硬,还是咱们武昌城的人多!”
黄俨沉吟片刻,也觉得这是目前最稳妥、最不易授人以柄的办法。
“此法……可行。”
他缓缓点头,若有所思地道:
“既能牵制张飙,让他无暇他顾,又能消耗其财力,更能将水搅浑,让真正有价值的线索淹没在无数琐碎‘冤情’之中。”
“只是,行事需隐秘,不可让人抓住是我们官方在背后操纵的证据。”
“黄臬台放心!”
潘文茂见两人都同意,精神大振:“本官自有安排!保证让那张飙吃个哑巴亏,有苦说不出!”
三位湖广大员迅速达成了共识。
一场针对张飙‘肉蛋攻势’的‘人海消耗战’就此拉开帷幕。
潘文茂立刻召来心腹师爷,低声吩咐:“快去!让下面各房各司,还有武昌府、江夏县的人,立刻动起来!”
“告诉他们,找些信得过或者拿捏得住的人,都去四季客栈!”
“把事情往大了闹,往久了拖!”
“本官倒要看看,他张飙能有多少猪头肉可送,能有多少鸡蛋可发!”
师爷领命,匆匆而去。
潘文茂走到窗边,望着四季客栈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混合着愤怒和快意的复杂表情。
“张飙啊张飙,任你奸猾似鬼,也要喝老子的洗脚水!”
“你想用民心压我?我就用这武昌城的数十万张嘴巴,活活耗死你!”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张飙被蚊子咬了一夜,实在没睡好,便准备打开二楼的窗户透透气。
结果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就看到乌压压的一群人,顿时吓了一跳。
“卧槽!什么情况这是?!”
“大人!”
楼下听到动静的两名锦衣卫,立刻‘咚咚咚’的跑上楼,满脸担忧地道:
“大人,今天的人比昨天多太多了!咱们准备的猪肉和鸡蛋恐怕不够啊!”
“不够?那就再去买!”
张飙大手一挥,毫不在意地道:
“老子要让这武昌城的老百姓,都尝尝‘钦差牌’猪头肉的滋味!”
说完,他转身对中年锦衣卫吩咐道:
“老赵,你带几个人,去市场上把所有能买到的猪头肉和鸡蛋都包圆了!钱从咱们的办案经费里出!”
“大人,这……这合适吗?”
老赵有些犹豫。
用办案经费买猪肉送人,这要是被皇上知道,那还不得炸毛……
要知道,皇上对这次查案可是下了血本投资的!
然而,张飙却理直气壮地道:
“合适!太合适了!这叫发动群众,深入基层!”
“皇上要是问起来,咱们就说这是在体察民情,收集线索!为查案做准备!快去!”
“呃是!”
老赵嘴角一抽,却不敢再多言,当即领命而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张飙也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虽然四季客栈门口依旧人声鼎沸。
但那些来喊冤叫屈的人,大多都是为了一斤猪头肉和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