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破空而行,身后是翻涌不休的幽天残气,前方却是一片死寂的虚空。这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天地灵机,甚至连时间都仿佛凝滞。唯有脚下那无边无际的黑色海面,泛着诡异的银纹,像是某种古老符文在缓缓流转。
“这就是仙墟入口?”陈乾六眯眼望去,只见远处有一道巨大的裂痕横亘于海天之间,宛如天地被巨斧劈开,露出其后斑驳陆离的光影。那光影中隐约可见楼阁飞檐、断碑残柱,还有一座倾斜的白玉门坊,上书三个古篆:**归墟禁地**。
“司马幽不会无缘无故让我们来此。”花颜姿沉声道,“他虽为飞仙派门主,但行事向来有度。若非真有脱劫之机,绝不会引我们入此绝境。”
田宁柔握紧断命铃,体内元气微震:“我能感觉到……这里有东西在呼唤我。不是声音,而是神魂深处的共鸣,像是一根线,从八次轮回之前就埋下了。”
陈乾六侧头看她:“你说的……可是命运?”
“不。”她摇头,“是因果未了。”
话音未落,脚下的海面忽然翻腾起来,银纹汇聚成河,竟浮现出一条由骸骨铺就的路径,直通那道裂隙。每一节骨头都晶莹剔透,刻满密乘部失传已久的咒印,与田宁柔体内的魔功隐隐相合。
“这是……以亡者遗骨为桥?”花颜姿眉头紧锁,“此地果然凶险,连路都是用死人搭的。”
“可我们已经没得选了。”陈乾六一步踏上骸骨桥,脚下发出清脆的响声,“庄庄道人虽败,但他那一身恨意不会消。飞仙派九大剑主,还有七个未曾出手。若我们留在镇天关,迟早会被围杀至死。”
花颜姿默然片刻,终是跟上。田宁柔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来路,那里早已被浓雾吞没,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三人在骸骨桥上行走七日七夜,不吃不饮,不眠不动,全凭法力维系心神。途中数次遭遇虚空裂妖??那些是上古大战中陨落强者的执念所化,形如黑影,无声无息扑来,专噬魂魄。每一次袭击,皆被花颜姿以浑天幡挡下,而陈乾六则手持霹雳金光镜,将雷狐放出,焚尽邪祟。
第七日黄昏,他们终于抵达裂隙之前。
那是一座半塌的青铜巨门,门环为双首龙形,口中衔珠,珠内封着一滴血。田宁柔走近时,那血珠忽然颤动,竟渗出一丝红丝,缠绕上她的指尖。
“你认得我。”她轻声道。
血丝微微一缩,似在回应。
花颜姿取出万蛊化仙旗,欲以魔火炼化门锁,却被一股无形之力弹开。陈乾六尝试以混沌元气冲击,结果整扇门纹丝不动,反倒是田宁柔只是轻轻一推??
轰!
青铜门应声而开,尘埃漫天。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废墟或宫殿,而是一片广袤的桃林。
桃花盛开,粉白如雪,落英缤纷。每一棵树下都坐着一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皆闭目静坐,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睡。但他们身上无一例外都插着一把剑,有的是恨仙剑样式,有的则是从未见过的奇兵异器。
“这些都是……轮回失败者?”陈乾六低声问。
“不。”花颜姿目光扫过林中石碑,上面刻着一行小字:“**历劫者居此,待缘启。**”
“他们是自愿留下的。等待某个契机,某个能唤醒他们的人。”
田宁柔忽然踉跄一步,扶住身旁桃树。
她看见了??在桃林最深处,有一具少年尸身,身穿粗布衣裳,胸口插着半截断剑,面容依稀熟悉。那是五百年前的自己,尚未踏入修道之途的模样。
“原来如此……”她喃喃,“我不是第一次来这儿。我曾死过,也曾进来过,但每次都被拉回轮回,只因因果未断。”
“什么因果?”陈乾六急问。
“我的道心。”她闭上眼,“密乘部魔功之所以能在八次轮回中不断进化,是因为它本就不属于这一世的我。它是从这里带走的。而带走它的代价,就是每活一世,就要回来一次,直到我还清‘借道’之债。”
花颜姿恍然:“所以你每一次死亡,都是在偿还。而第八次重生,是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再失败,你的神魂就会永远困在这片桃林,成为又一个‘待缘启’的枯骨。”
“而现在……”她睁开眼,目光坚定,“我要进去,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
“不行!”陈乾六大喝,“你明知道这是陷阱!这些树下的人都没能走出去,你凭什么认为你能?”
“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她转身看他,嘴角微扬,“五百年前,你躲在玉清化羽楼的角落里哭,是我把你背出来。现在,轮到你护我一次了。”
陈乾六怔住。
良久,他咧嘴一笑:“行啊,那你可别死太快,老子还没还完你当年的恩情呢。”
花颜姿冷哼一声:“废话少说。我布阵护你们,若见桃林变色、落花逆飞,便是大限将至,立刻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