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怕姐姐永远迷失在无情之道中，再也回不了头。
所以她用自己的存在，点燃了一盏灯。
一盏名为“牵挂”的灯。
“我明白了……”田宁柔缓缓站起，擦去泪水，“我不该舍弃记忆，不该斩断情感。真正该斩的，是操控我们的命运之手，而不是那些曾为我们赴死的人。”
她转身看向陈乾六和花颜姿：“我要下去。这一次，不是为了力量，也不是为了逃脱轮回。是为了一个等了我五百年的妹妹，为了所有在黑暗中为我点灯的人。”
陈乾六咧嘴一笑，尽管疲惫不堪，仍挺直脊背：“废话少说，带路吧。”
花颜姿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人犯险？上次在桃林我就说过??我为你护法。”
三人相视一眼，心意相通。
他们纵身跃入裂缝，顺着岩浆流淌的方向，深入混沌渊海最底层。
越往下，空间越扭曲。时间开始错乱，有时他们看见未来的自己倒在血泊中，有时又见过去的场景重现：第八关城楼之战、玉清化羽楼覆灭、甚至更早之前，她们姐妹儿时在溪边采莲的画面一一浮现眼前。
“这是心魔幻境。”花颜姿提醒，“莫要驻足，莫要回应。看便看了，走便是了。”
终于，他们抵达祭坛。
骸骨堆积如山，每一具都刻有密乘部咒印，与田宁柔体内的功法同源。坛中央，那支断簪微微颤动，仿佛感应到主人降临。
田宁柔走上前，伸手欲取。
霎时间，天地变色！
无数冤魂自骸骨中爬出，发出凄厉哀嚎：“你为何独活？！为何一次次逃离？！我们也想回家！！”
“我不是逃离。”她平静开口，“我是归来。”
她取出断命铃，高举过顶：“此铃已响两次，一次为我脱轮回，一次为斩虚妄。今日，我愿响第三次??以我剩余寿元为祭，开启归途之门，送你们回家。”
“不可！”花颜姿大惊，“你只剩不到两百年寿元，这一响，便是油尽灯枯！”
“值得。”她微笑，“你们忘了么？我本就不该活到现在。八次轮回，七次惨死，能走到今天，已是奇迹。若能用这条命，换她们回家……我不后悔。”
陈乾六沉默良久，忽然笑了：“行啊，那你可得算准了时辰。老子还没请你喝过喜酒呢。”
她怔了一下，随即轻笑出声：“等我回来，就答应你。”
说完，她闭眼，默念咒言，狠狠摇动铃铛??
叮！！！
第三声铃响，震荡九幽！
整座祭坛爆发出璀璨白光，断簪飞起，在空中化作一道虹桥，横跨深渊，直通彼岸。那桥并非实体，而是由无数星光凝聚而成，每一步踏上去，都能听见亲人呼唤的名字。
“快走！”田宁柔大喝，“趁门未闭，踏上归桥！”
亡魂们迟疑片刻，终是一个接一个踏上虹桥。有的哭泣，有的跪拜，有的回头深深看她一眼，然后消失在光中。
最后一个离去的，是田宁微的虚影。
她走到姐姐面前，轻轻抱住她，声音稚嫩如幼时：“姐姐，这次你没丢下我。”
“没有。”田宁柔紧紧回抱，“以后也不会了。”
虚影化光而去。
虹桥渐渐消散。
田宁柔的身体也开始透明，生命力急速流逝。她嘴角溢血，却笑容安宁。
“傻女人……”陈乾六一把抱住她下滑的身体，声音发抖，“谁准你一个人决定生死的？！”
“对不起……”她靠在他肩上，气息微弱，“但我必须这么做。否则……我的心，就真的死了。”
花颜姿单膝跪地，手中浑天幡剧烈震颤：“还有救！我可用万蛊化仙旗封她三魂七魄，暂存于旗中温养，待寻得续命之法再行唤醒！”
“不必了……”她抬手，轻轻抚过他的脸，“你也该放下执念了。你护了我八世，也该为自己活一次。”
花颜姿眼眶微红，终究低头：“……随你。”
她又看向陈乾六，目光温柔：“答应我，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份，看遍山河，饮尽风雪，娶妻生子，安度余生。”
“放屁！”他怒吼，“你给我醒来！你说过要教我完整的密乘部魔功！你说过要陪我打上飞仙派山门！你说过……你说过要看着我成仙！！”
她笑了，最后一滴泪滑落眼角。
然后，闭上了眼睛。
风止，光灭，万物寂静。
她的身体化作点点荧光，随风飘散，融入那即将关闭的归桥残影之中。
仿佛，她从未离去。
只是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花颜姿收起法宝，沉默起身。
陈乾六抱着那件空荡的衣裳，久久未动。
良久，他低声说：“你会后悔的……这个世界，没了你，连太阳都不亮了。”
但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