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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俯仰人间二十春 > 29、望汉月(三)

29、望汉月(三)(2/3)

提点一些给你。你若得空,可以去他府上走一趟,和他说若身子骨不好,今年修黄册的事,还是由老夫来主持的好……………”

    原来今日这番话,都是张濯想要傅昭文说给她的。

    后头傅昭文又说了些别的,郁仪只听了一耳朵,出了门就忘了大半。

    记忆里,张濯似乎总不大康健,只因为他身上气质太冷太孤决,以至于让人忽视他的羸弱与单弱,只敢俯首听命,却不敢揣度他的脆弱。

    到了黄昏时,郁仪与这次入后湖的一百名士子短暂的见了一面。

    他们中不乏有人对于她女子的身份感到惊讶与好奇。

    但他们中间每个人都读过都仪制举时写过的文章,对她的才华自然心悦诚服。故而虽然疑惑,却也都恭恭敬敬。

    这群人没有官身,看着郁仪身上的官服,目光中都难掩向往之色。

    “去年我曾与你们一样,借居在国子监中读书,那时我也如你们一般迷茫,不知道自己将会走到哪里,更不知道这样漂泊的生活何日才能结束。”郁仪简短地与他们交流,"修黄册是一件严肃又重要的事情,它关乎的不仅仅是纸面上的字,更是你

    们的家乡、父母他们能不能获得公平,不被豪强侵占土地、掠夺粮食,你们写下的每个字,都要公允,要真实,不能给任何人可乘之机。”

    “拜托各位了。”

    一众学生皆长揖称是。

    待离开国子监之后,郁仪本该回她那间坐落在梧桐街的宅子里,想到傅昭文说过的话,她还是换掉了官服,决定去张濯的府邸上看看他。

    空手去总也不大好,郁仪又知道自己买的东西肯定入不了张濯的眼,左右思量后买了一包知宝居的点心。什么玉露团、金丝酥,什么琼花饼、碧玉粽。郁仪一样挑了些,包成两个纸包,用细麻绳捆了拎在手里。

    张濯府上的长随见过郁仪,进去通传了一声,就把她接了进去。

    成椿见了郁仪,如丧考她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主子还没醒,苏舍人坐下喝杯茶吧。”

    郁仪道:“到底是什么病症,竟然如此来势汹汹?”

    “也就是苏舍人被选为提调官的那天,只记得那天主子和太后说了好一阵子话,回家后便头痛起来。我叫主子躺下休息,他却不肯,一头扎进书房里,也不知道在写什么。”

    “满满两大页纸,主子写了大半个晚上,写到最后手都在抖。奴才进去看了一眼,主子他额上痛得全是冷汗。他说他不写完心里就不踏实,让我别管他。”

    郁仪听罢,不由得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写的什么?”

    “不清楚,他的东西向来都是自己收着的,从不许奴才们碰。”成椿难掩忧虑之色,“也不知道主子是从何时起添了这么个病症,平日里写字倒一切无恙,有时就会头痛欲裂。这一回当真是吓人,医官赶来时,主子的脸白得吓人,医官把我好一顿

    训斥.....”

    成椿自然不知道,张濯每一次回忆起前世,都会头痛至极。

    他呕心沥血,想要将前一世的黄册案从头到尾梳理出来。

    前一世,苏郁仪是作为翰林院的学生,与国子监一道入后湖修黄册的,他万万没料到,如今她仍没有逃开前一世的宿命。他不敢耽搁,害怕每多耽搁一分钟,上天夺走他的记忆便更快了一分,哪怕疼痛欲呕,也不敢停笔。

    梅永年说他早晚要把自己的命搭进去,这朝政当真这么要紧吗?

    张濯垂眸不语。

    要紧的哪里是朝政,而是这小姑娘的命啊。

    他千辛万苦与她重逢,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她的痛苦了。

    这连日来殚精竭虑,让张濯精神紧绷,头痛的症迟迟不好,梅永年给他开了安神的药,说睡满三日之后,大概能好上一些。

    所以郁仪来时,他服过药,睡得正沉。

    房中只在角落里点了一盏灯,灯火气若游丝,看上去不大吉利。成椿无名火起,上前一步将灯芯挑亮,才将灯罩重新盖好退了出去。

    博山炉里燃了檀香,周遭一派静谧与安详,张濯的屋子里没有什么富丽堂皇的陈设,唯有一左一右贴着两张前唐时的楹联。

    月在荔枝树上,

    人行茉莉香中。

    是张濯自己写的行书,舒展清隽,是这个权臣孤独又温柔的心思。

    墙上挂着一副宋人的《楼台图》。

    云山雾罩、帝台危宫。

    正如世人所说的那样,张濯有时并不像一个权臣,而更像是一个俯仰人间、悲天悯人的文人。

    哪怕进了夏天,张濯的房内还留着一个炭盆,红萝炭烧起来时没有什么声息。

    郁仪在他榻边的绣凳上坐好,张濯眼帘低垂着,睡得很沉。

    幽微的烛光拉长他的睫毛,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像是画中人一般安详。

    张濯的手臂露在锦被外面,腕上一寸处的伤口还没有完全长好,虽然不再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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