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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书库 > 俯仰人间二十春 > 75、云雾敛(四)

75、云雾敛(四)(1/3)

    郁仪听罢却摇头:“不论张大人在做什么,这些都是张大人的私事,我没有过问的理由。”

    伞外是簇簇的落雪,雪野倒映着日光,又把四下里照得通亮。

    她说完欲走,张濯便默默跟在她身后,一路为她撑着伞,却也不说话。

    就这么走了几十步,郁仪又停了下来。

    她好似有很多话想说,却到底没有说出口。

    那一刻,张濯心中渐渐升起了一丝无力感。

    正如郁仪所见,他如今早已不愿以君子自居,他们二人所求的东西亦不尽相同。

    张濯从没想过,如今的自己,似乎踏上了一条离苏郁仪越来越远的道路。

    她坦荡磊落,他小人行径。

    好像苏郁仪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亮堂堂地摆在阳光下。

    不知是从何时起,张濯告别的人不仅仅是过去的自己,还有苏郁仪。

    潜意识里,张濯相信,如果苏郁仪完整地认识他,那么一定会恐惧、会厌恶、只想逃离。

    如果说前一世横亘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只有师徒身份的话,那么如今,还隔着一个张濯都无法直面的自己。

    郁仪什么都没说,张濯也是。

    他们在雪里站了很久,郁仪说:“那我走了。”

    这一回,张濯只说了个好字。

    他呼出的空气如同一团白雾,阻隔了他的视线。

    郁仪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雪中。

    张濯再次走回东禅房,赵子息闻声从一堆行李中抬起头。

    “你可想好了?”张濯问。

    赵子息道:“是,我想好了。”

    “你想要到陛下身边做事,你将会成为太后制约你父亲的一枚棋子。”

    “我知道。”赵子息坐下来,真诚道,“我与我父亲虽为父子,但我从不认为自己和他是同路之人。我有我的道,他有他的欲。谁说我一定要沿着他的路走下去呢?"

    说完这句,他顿了顿又道:“我父亲如今位高权重,多少人是他为眼中钉,我若重新回到固原关军中,只怕难逃一死,我既要活命,自然要走到那阳光下,紫禁城里才能自保。”

    天寒地冻,他的两颊被冻得微红,眼睛却是明亮坚定的:“多谢张大人。”

    张濯轻轻摇头:“我不是什么好人,把你从固原关外带回中自然也是有我的欲求。”他指了指桌上赵子息画的地图,“你为我绘制此图,我保你性命,如今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前一世和赵公绥一起死在了西四牌楼之外。

    今生若他能留在皇帝身边,或许可以扭转他被他父亲牵连的命运。

    张濯是洞若观火的旁观客,纵然他也常说自己本非君子,他内心深处的很多东西,依然没有改变。

    犹怜草木青。

    赵子息听罢却笑了:“张大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好人,可你既没有以我要挟我父亲,也没有强迫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若天底下的坏人都像张大人这样,当真可以说是四海承平了。”

    张濯勾了勾唇:“承章,你知不知道一旦你去了陛下身边,势必会被太后所利用?”

    “各取所需,我心中有数。”

    张濯知道无须多言:“那走吧,张濯祝你心愿得偿。”

    又几日,顺天府传来了新的消息。

    那名死在东安坊观音庵的黄老头,终于有家人入京了。

    来人是黄老头的儿子,今年刚过弱冠,名叫黄成一。

    因为这件事是郁仪、秦酌和孟司记三人最先报的顺天府,所以他们三人也在顺天府见了黄成一的面。

    他独自站在院子里,身上带着文人的书卷气,衣着虽不精致,却也不至于落魄,看得出日子过得还算说得过去。

    黄成一才从义庄回来,应该是去认领黄老头尸体的。

    他神色淡漠,脸上没有什么悲伤之色。只是按照仵作说的签了字,将这件事全权交给顺天府来处理,似乎入京一趟,只是为了处置黄老头的遗产。

    私下里一问才知,黄老头性子古怪,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独来独往。

    十年前和妻子和离之后,黄老头虽时常送钱给她和儿子,来往却越来越少。

    今年不知是因为什么,接济妻儿的银两都是以别人的名义送回老家的,像是在害怕什么。

    黄成一和这个父亲没有什么感情,甚至言语间有些轻蔑,说他抛妻弃子,这些年来只顾埋头于刻刀玉材间,两耳不闻窗外事已久,于家庭没有什么贡献可言。

    听得秦酌颇为感慨,私下里对郁仪说:“对一个人的评价总得要分开来看,有的人生来是个好工匠,却未必是个好父亲。有些人在手艺上巧夺天工,生活上却不一定健谈,可见人实在是太复杂了。”

    顺天府让郁仪、秦酌和孟司记带着黄成一去往黄老头在东安坊的宅子收拾遗物。

    推开那扇吱吱呀呀的旧木门,黄老头的遗物其实已经被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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