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洗漱,动作比往常慢半拍。镜子里的男人眼下有青黑,胡茬凌乱,可眼神却亮得出奇。他刮掉胡子,换上一件干净的衬衫,把那台用了五年的旧摄像机轻轻放在桌面上,像是对待一个老战友。
“今天开始,不拍笑话。”他对镜子说,“拍人。”
走出家门时,城市刚刚苏醒。街边早餐摊冒着热气,环卫工人扫着落叶,几个学生背着书包嬉笑走过。这一切平凡得几乎被忽略,可陈默却停下脚步,举起手机录了一段十秒的视频:油条在锅里翻滚,豆浆升腾起白雾,老板熟练地打包,递给一位赶时间的上班族。
他发到微博,配文只有两个字:“活着。”
这条动态没人转发,点赞不过几十。但在评论区,有个Id叫“迁星”的用户回了一句:“谢谢你拍这个。我已经三天没吃早饭了,看到这段,突然想活下去。”
陈默怔住,手指悬在屏幕上,久久未动。
他知道那个Id是谁。
吴迁最近消失了。不是退圈,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消失”??没有行程、没有代言、没有热搜。他的社交账号停更,工作室宣布“进入闭关期”。外界猜测纷纷,有人说他抑郁了,有人说他被封杀了,甚至有营销号编出“吴迁深夜买醉街头痛哭”的假图博流量。
可陈默知道真相。
那天下午,他在返程大巴上收到一条匿名短信,只有一张照片:一间简陋的排练室,墙上贴着《钢的琴》剧本,角落里放着一双磨破的舞鞋。发送时间是凌晨两点。
他知道那是吴迁。
从顶流到素人,他选择回到舞台,回到最初梦想开始的地方。不是为了复出,不是为了洗白,而是为了找回自己??那个会跳舞、会演戏、会为一句台词反复琢磨的年轻人,而不是镜头前永远微笑的“商品”。
陈默把照片存了下来,命名为:“重生_01”。
他走进电视台大楼时,前台小姑娘惊讶地看着他:“陈哥?你不是休假去了吗?”
“回来交设备。”他说。
“哦……对了,刚子找你三趟了,让你一来就去他办公室。”
陈默脚步一顿,随即点头。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面。
刚子的办公室还是老样子:满墙的数据图表、闪烁的监控屏、桌上堆满合同和奖杯。可今天的气氛不一样。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争吵声。
“我不干了!”是剪辑组小李的声音,“让我把吴迁吐的画面做成鬼畜?还配上‘爹味十足’的字幕?我做不出来!”
“你是员工还是导演?”刚子怒吼,“你的任务就是制造爆点!观众爱看什么你就给什么!”
“可那是人!不是道具!”
“道具怎么了?明星本来就是消费品!你以为你是拍纪录片?你只是个剪刀手!”
陈默推门而入。
两人同时转头。
空气凝固。
“你来了。”刚子冷笑,“正好,帮我劝劝这小子。咱们第二季的主题都定了,《顶流崩溃实录》,首期嘉宾我都联系好了??三个一线,两个影帝,还有一个退隐多年的天后。只要一段‘发疯’视频,收视 guaranteed(保证)破五!”
陈默没说话,走到窗边,拉开百叶帘。阳光涌进来,照亮了满屋的灰尘。
“你知道昨晚上头开会说了什么吗?”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
“少来这套正经话!他们懂什么?数据不会骗人!我们赢了!八千万观看,十亿播放,品牌方抢着投钱!”
“可你也输了。”陈默转身看他,“输在人心。”
刚子愣住。
“林骁回来了。”陈默说,“他今天早上走完了那根钢丝。”
“谁?”
“三年前中途退赛的那个艺人。你删了他的画面,换人顶替,对外说是‘档期冲突’。现在,他回来了。”
刚子脸色微变,但嘴硬:“那又怎样?他已经过气了,没人记得。”
“我记得。”陈默盯着他,“吴迁记得。吕铭记得。还有成千上万看过幕后花絮的人,也都记得。”
他走近一步:“你知道为什么没人报名第二季了吗?不是他们不想红,而是他们终于明白了一件事??用尊严换来的热度,烧得快,死得也快。”
刚子猛地站起来:“你他妈站哪边的?别忘了你也是靠剪爆点吃饭的!没有我们这种节目,你连工资都拿不到!”
“所以我辞职。”陈默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这是我的辞呈。设备已归还,账号权限我会在今天内注销。”
办公室一片死寂。
小李瞪大眼睛,刚子则像被人抽了耳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