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让所有施加迫害者、制造不公者、高高在上的“胜利者”与“秩序维护者”,品尝同样的痛苦,坠入同样的深渊!
我,即是——大天狗!
当这个融合了个人悲剧与历史悲情、扭曲到极致的认知最终稳固下来,成为他新意识不可动摇的基石时,那本残破的古经也恰好被他“读”到了尽头。最后一点承载着古老怨念的污浊字迹,在一声无人听见的、仿佛叹息又似解脱的轻微“嗤”声中,悄然化为飞灰,整卷经书彻底失去了支撑,在他手中散作一撮毫无意义的、带着霉味的碎屑。
崇德的意识,在经历了漫长而痛苦的混乱、冲突、崩塌与重塑之后,获得了一种诡异的、冰冷的、高度统一的“平静”。眼中不再有迷茫、挣扎或单单属于“崇德”个人的软弱与算计。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情感,所有的“记忆”,都被拧成一股绳,指向同一个目标:复仇。为自己,也为那些在他意识中哭泣、咆哮的无数“他者”。要让这污浊的世道,付出代价。一个疯狂、决绝、仿佛诅咒般的终极誓言,在他新生意识体的核心,用力回响:
「愿为日本之大魔缘,扰乱天下。取民为皇,取皇为民!」
接着,便是饭纲丸龙与菅牧典因事前来,推门而入时,所目睹的那骇人听闻、完全超出她们掌控的一幕——崇德的肉身,在过度累积的怨念、彻底扭曲的自我认知、以及摩多罗暗中引动的、某种隐秘外力的共同作用下,发生了不可逆的、惊悚的异变。那并非简单的妖怪化或怨灵化,而是一种更复杂的存在性质转换,一个活生生的、承载了过多时代诅咒与个人执念的“仇恨结晶”诞生了。
此后数年,“崇德大天狗”肆虐各地,其破坏力之强、行为之难以预测、蕴含怨念之深重,远远超出了饭纲丸龙最初“制造可控混乱”的设想。它不仅攻击平家势力,也波及无辜,更严重的是,其存在本身,将“天狗”这一形象,与“极致的怨恨”、“皇族的诅咒”、“带来战乱与不幸的妖魔”逐渐绑定,为天狗一族在人类社会中的形象经营带来了灾难性的、长远的影响。这恐怕是当初只算政治账的龙与典,始料未及的沉重代价。
直到他被朝廷集结各方力量(包括真正的退魔师、高僧、武士)重创,现出原形,最终被消灭,这场由个人悲剧为引信、点燃了历史积怨的恐怖风暴才暂告一段落。
然而,肉身的毁灭,远非故事的终点。崇德虽死,但他以“大天狗”之名掀起的腥风血雨,以及其背后所象征的、那种融合了极端个人怨念与深沉历史伤痕的“障碍之力”,已经如同最剧烈的毒素,深深注入到了这段时期的历史血脉与集体潜意识之中。它成为一种不祥的文化符号与精神象征。
尽管朝廷事后极力掩饰真相,将其异变归咎于“妖魔假冒”,并修建陵墓、将其与大国主神合祀,试图用正统神道祭祀来安抚、镇压那冲天的怨气,但纸包不住火,真相的碎片仍在暗巷、乡野、乃至某些失意公卿与武士的私语中隐秘流传。只要这世间仍有压迫、不公、被遗弃的怨恨,只要人们对“生前显赫、死后为厉”的故事抱有猎奇与恐惧,“崇德大天狗”的传说,就会成为某种危险情绪的潜在载体与宣泄口,在时代暗流涌动时,被重新唤醒、附会、乃至利用。
事实也正是如此。“崇德大天狗”死后,平家的专政达到顶峰,而后白河上皇的院政同样昏聩反复,玩弄权术于股掌,导致朝局更加混乱,民生愈发凋敝。无数在权力倾轧中失意的贵族、被严苛政令压迫的百姓、对平家专横不满的武士,以及被世间所有光彩所不容的被差别者,在暗地里将那份无处申说的愤懑与绝望,不自觉地投射到“崇德”这个充满怨念与反抗(尽管是毁灭性的)色彩的名字上。仿佛他的诅咒仍在冥冥中延续,影响着气运。天灾频发,时人便称之为“崇德院之怨灵作祟”;人祸连连,也常与“大天狗”的传说牵扯不清。宫中甚至流传,夜深人静时,在冷僻廊庑或旧殿角落,能惊鸿一瞥红面长鼻的狰狞影子悄然浮现,又倏忽消失。更诡谲的是,不少曾积极参与迫害崇德或其相关势力、或是在其悲剧中扮演过不光彩角色的家族与个人,往往在之后数年内运势急转直下,或遭横祸,或离奇病亡,哪怕仅仅是曾归附于平清盛,射下怪鸟的英雄源赖政,也在古稀之年因为各种机缘巧合,被迫走向兵败身亡的境地,这更被民间视为“怨灵索命”的明证。平家的极盛荣华,也仿佛被这无形诅咒缠绕,迅速滑向衰败与覆灭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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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后来,朝廷承受不住这内外交织的压力与恐惧,不得不在昔日保元之乱的古战场,设立专门的“崇德院庙”,举行极其隆重且持续的国家级祭祀,试图以最大的“诚意”与“香火”来安抚那被认为仍在躁动的怨灵,这种针对朝廷核心的、诡异而不祥的“诅咒”氛围,才似乎有所缓和。
然而,属于“崇德天皇”个人的、具体的怨火或许能被庙堂的香火暂时压制、束缚于一方庙宇之中,但那些经由他之身被引动、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