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乌桓人的马蹄印,蹄铁杂乱,深浅不一,看规模不下两百骑,往北边遁去了。”副将胡车儿(被调来)庞大的身躯蹲在地上,粗壮的手指拨弄着泥雪混合的地面,瓮声瓮气地汇报,他狰狞的脸上因愤怒而扭曲,“这帮天杀的豺狼!粮食抢光,牲口杀尽,连口破锅都不留下,临走还放火!”
张绣面无表情,仿佛戴着一张冷硬的面具,唯有握着缰绳的手背上,根根青筋如蚯蚓般凸起,暴露着他内心的波澜。他奉吕布之命北上,名为清剿余孽、巡弋边境,实则虚张声势,牵制袁绍的视线。然而,亲身踏足这片饱经蹂躏的土地,他才真切体会到“北疆不宁”四字背后是何等凄惨的景象。郡县残破,十室九空,袁绍势力收缩后留下的权力真空,如同溃烂的伤口,迅速被南下的胡骑和本地的豪强溃兵这些蝇蚁所填充。他麾下这一千五百西凉骁骑,放在这广袤而混乱的地域,竟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派一队人马,护送这些百姓去最近的坞堡据点安置,分些口粮。”张绣的声音如同这塞外的寒风,冷硬而干燥,“传令全军,提高戒备,斥候前出二十里,重点侦查北方乌桓游骑动向,西面黑山贼可能出没的区域也不得放松!”
“诺!”
恰在此时,南面官道上扬起一溜烟尘,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疾驰而来,马蹄踏碎泥雪。来者是留守晋阳的联络信使,风尘仆仆。
“张将军!主公有令!”信使滚鞍下马,气息未匀,便将一份封着鲜红火漆的绢帛双手呈上。
张绣迅速拆开,目光如电扫过绢帛上的字迹。是吕布的亲笔手令,字里行间透着一股紧迫。信中明确指出,袁绍已严令黑山军张燕和乌桓峭王加大攻势,河内、上党乃至西河郡边境压力骤增。吕布要求张绣部在雁门不仅要造足声势,更要主动出击,切实打击敢于南下的胡骑,必要时可联合边境那些仍在艰难自保的汉人豪强坞堡,务必让乌桓人感到切肤之痛,以分担主战线的压力。
“黑山军也全面动起来了……”张绣喃喃自语,将命令递给凑过来的胡车儿。胡车儿识字不多,但连蒙带猜也看懂了大概,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直娘贼!袁绍这老匹夫,正面啃不动主公,尽使这些驱狼吞虎的下作手段!”
压力,如同无形的巨石,瞬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他张绣不仅要“演”得逼真,现在更要实实在在地承担起屏护北疆、牵制胡骑的重任,用刀剑和鲜血来证明这支偏师的价值。
“将军,咱们怎么办?”胡车儿摩挲着挂在马鞍上的那对骇人短戟,眼中闪烁着嗜战的光芒,“不如直接去找那帮乌桓崽子,干他一场硬的,叫他们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张绣沉吟不语。他出身西凉,久经战阵,绝非胡车儿这般只知猛冲猛打的莽夫。乌桓骑兵来去如风,极其擅长利用地形,自己麾下虽也是精锐骑兵,但兵力有限,在人生地不熟的塞外与熟悉地形的胡骑主力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硬干绝非上策。”张绣断然摇头,“我等任务是牵制、骚扰,使其不敢肆意南下掠劫,消耗其兵力士气,而非寻求决战。”他目光再次扫过周围的地形,又落在那群惊魂未定的百姓身上,一个清晰的计划在脑中逐渐成型。
“胡车儿!”
“末将在!”
“与你三百精骑,多带旌旗锣鼓,大张旗鼓,沿着边境线向西巡弋!遇小股胡骑或山贼,能歼则歼,不能歼则驱散,务必把动静给我闹得越大越好!要让所有窥伺之敌都知道,我并州大军正在北疆大举清剿!”
“得令!”胡车儿兴奋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凶光毕露,立刻点齐人马,带着漫天尘土和喧哗的锣鼓声,呼啸而去。
张绣则亲自率领主力,选择了一处靠近溪流、背风且地势相对隐蔽的河谷扎下营寨。他派出了更多精锐斥候,不仅向北深入侦查乌桓主力的踪迹,也向南、向西严密监视黑山军可能的渗透路线。同时,他派出能言善辩之士,携带自己的信物和少量紧俏的盐铁作为礼物,尝试接触那些在战乱中幸存下来、结寨自保的边境豪强。他迫切需要更精准的情报,也需要在这片混乱之地争取到哪怕只是暂时的盟友。
与此同时,河内郡西北部的崎岖山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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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手提青龙偃月刀,矗立在一处陡峭的山岗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他丹凤眼微眯,狭长的眼缝中精光隐现,俯瞰着下方山谷中几处腾起的滚滚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