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勃等人都是一怔,随即露出深思之色。这确实是一个关键而微妙的问题!
李玄业继续道:“若是齐王为主,其为宗室长者,或对同姓藩王较为宽容,然亦可能忌惮我之功勋;若是灌太尉……其为功臣之首,或对武将出身的藩王更为猜忌。且二人联合取天下,权力如何分配?入长安后,是否会生隙?此皆未知。故,儿臣愚见,我北地确应尽早表态,但表文措辞,或可更……超然一些。”
“哦?如何超然?”李凌饶有兴趣地问。
“表文可不直接称臣于齐王或灌婴,”李玄业谨慎地说道,“而是……‘恭贺宗室重振,奸佞授首,谨率北地军民,恭奉正朔,以待新命’。如此,既表明归顺汉室正统,又不急于在齐王与灌婴之间选边站队,将承认新朝的姿态与具体效忠对象稍稍剥离,留有余地。待其内部格局明朗,再上第二道贺表,专贺新帝登基不迟。同时,正如公孙先生所言,加紧打探,若齐王与灌婴果真和睦,则第二道表文便贺新君;若其有隙……我北地或可待价而沽,甚至……暗中影响?”
一番话,虽显稚嫩,却直指权力交接的核心矛盾——未来的权力核心是谁?其内部是否稳固?这种超越简单“归顺”与否的思考层面,让周勃等人不禁对这位年幼的世子再次刮目相看。
【系统提示:宿主于帝国权力中心即将更迭的重大历史关头,主持高层战略研讨,继承人展现出对政治联盟复杂性的敏锐洞察力,标志着其战略思维迈向成熟… 宿主状态:在剧变前夜保持极度冷静与理性,广泛听取意见,尤其注重培养继承人的大局观与权变能力,为平稳过渡及未来博弈做充分准备…】
李凌听完儿子的分析,眼中赞赏之色愈浓。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密室中央,沉声道:“业儿能虑及新朝权力结构之微妙,很好!此正是关键所在!齐王、灌婴,绝非铁板一块。入主长安之日,便是其矛盾显现之时。我北地此时若急于表态,选错了边,后患无穷。”
他最终定策:“便依业儿之议,双管齐下!勃兄,立即草拟第一道表文,主旨便是业儿所言‘恭奉正朔,以待新命’,言辞极尽恭谨,详陈我北地屏藩之功,但绝不提及具体人名。表文备好,暂不发出,待长安确讯!”
“子通,动用一切力量,我要在长安城破的第一时间,知道是谁率先入主未央宫!是齐王?还是灌婴?二人相处情形如何?新朝的第一批诏令是什么内容?尤其是对我等边藩的!”
“破奴,边境戒备提升至最高级,但无令不得擅动。各军加紧操练,尤其是骑兵机动演练。要让可能到来的新朝使者看到一支随时可战的精锐之师,而非散漫的边卒!”
“在此期间,我北地一切照旧,秋收扫尾,赋税入库,西域商路继续推进,对河西羌胡的笼络加强。我们要让新朝看到的是一个兵强马壮、政务井然、忠诚可靠、且对稳定西部至关重要的北地郡!”
“诺!”三人凛然领命,心中对王爷的深谋远虑更为叹服。
“业儿,”李凌最后对儿子说,“这几日,你随为父身边,所有关于长安的讯息,第一时间与你共享。你要学着,如何从纷乱的信息中,判断大势,揣摩人心,做出决断。”
“儿臣遵命!定当用心学习!”李玄业激动地应道。
接下来的几天,成为了李玄业成长过程中信息量最大、也最惊心动魄的时期。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父亲,目睹了公孙阙手下那些精干的情报人员如何将一条条或真或假、或完整或碎片的消息飞速传回,又如何在父亲的指导下,与周勃、公孙阙一起,像拼图一样,试图还原长安城内正在发生的惊天巨变。
十月初五,消息传来:联军兵临长安城下,守军不战自溃,部分城门守将开门迎降。
十月初七,急报:齐王刘襄、太尉灌婴并辔入长安城!未央宫易主!
十月初九,密报:伪帝刘弘、王太后在试图逃往甘泉宫途中,被联军骑兵追上。伪帝“被乱军所杀”,王太后“自尽身亡”(对外宣称)。
十月十一,更详细的情报陆续传来:齐王刘襄已入住长乐宫,以太牢祭告高庙,宣布承继大统。灌婴则进驻北军大营,掌控京城兵权。二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齐王主政,灌婴主军。然而,亦有暗流涌动,齐王近臣与灌婴部将之间,已为官职封赏、府库分配产生龃龉。
每一条消息传来,李凌都会与儿子及重臣一起分析其背后的含义。
“齐王入住长乐宫,祭高庙,这是宣示其法统地位。”李凌点评道。
“灌婴控北军,实力不容小觑,二人分权,隐患已种。”周勃叹道。
“伪帝与王太后之死,怕是……灭口居多。”公孙阙低声道。
李玄业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思考着,将父亲与臣下的分析与课堂所学的史实、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