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士兵如同下饺子般被推搡、被撞落入污浊的河水中!
挣扎!沉浮!
哀嚎着被后方的船只螺旋桨搅入水下!
浑浊的水面只留下几个急速扩大的泡沫圈!
楚国这只看似庞大的汤锅底,在真正的高压来临之前……
自己内部已经在绝望的沸点之下……彻底烂成渣了!
楚王熊横那双被油水浸泡得略显浑浊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景翠!
仿佛要将这个最后倚仗的神将身影刻入那濒临崩溃的瞳孔深处!
他用几乎泣血的声音咆哮着质问!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濒死的喉咙里抠出的铁砂:
“景翠!寡人的铁罐子!寡人最后的灶台!是不是也——噗——!”
他的话戛然而止!
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住了脖子!
一口浓腥滚烫的液体!
混杂着尚未消化的蟹膏鱼糜!
如同被强行压榨挤出的腐肉酱汁!
从他的喉咙深处猛地喷射而出!
噗嗤一声!
狠狠喷在了近在咫尺的景翠那张因极度震惊、暴怒、绝望而僵硬的青铜重甲前胸之上!
腥红!刺目!
如同最后一记丧钟,重重敲响在这只破釜沉舟的“铁壳”之中。
高压锅……最后的汤底……终于喷尽了它所能容纳的最后一口污血。
白起山。暗峡地窟闸口之上。
闸口早已面目全非。
那三块断裂崩碎的千钧陨铁闸板残骸,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森森白骨,散落在粘稠发黑、散发着浓烈腥臭气味、正缓缓下退的水潭边缘。
潭水水位虽然开始下降,但那股令人灵魂颤栗的压迫感并未消散。
李冰站在一片狼藉的乱石坡上。
浑身上下覆盖着一层干涸后呈现诡异的黑绿色泥浆硬壳,像刚刚从地狱的油锅里爬出来的魔鬼工兵。
他那精亮的眸子,透过脸上干结裂缝的污泥面具,死死地盯着下方那被打开的潭口深处。
潭水污浊粘稠,如同冷却凝固的恶魔血浆。
水面之下,隐约可见无数漂浮翻滚的黑色腐朽木段,被水浸胀得如同吸饱了血的巨大肉虫般的树根枝干。
一些巨大、惨白、被污水浸泡得如同煮熟褪壳般软烂的岩石碎块……这一切都静静地躺在水位下降后显露出的潭底乱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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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飘散着一种混合了朽木、腐烂植物根茎、泥土被高压高温反复蒸煮后特有的……诡异糊焦气味。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地狱般的气息。
肺部扩张,将那混合着死亡与新生的气味强行压入肺腑。
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成就感和无边冰冷疲惫的激荡情绪在他胸中撞击翻涌!
成了!
楚国这只巨大的、内部早已被蛀空朽烂的“高压汤锅”……
终于被他们用这源自大地的至高水压……彻底戳穿了锅盖!
炖烂了锅底!
煮成了一潭糊汤肉渣!
“报——!”
一个同样满身泥污、但依旧保持着军伍步伐的斥候校尉飞奔而至,跪倒在李冰身后潮湿的碎石地上,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破音嘶哑:
“水退下去了!前方……前方鄢城方向!百里泽国!一片汪洋!城墙崩碎!楚军主力尽没浊流!尸骸蔽野!浮……浮起百万生灵啊!”
李冰缓缓转身。
动作僵硬得像是生锈的齿轮。泥壳在他脸上裂开缝隙,露出一丝疲倦却锐利如鹰的光芒。
他没看那校尉,目光穿透弥漫的水雾和嶙峋的岩石,投向了南方遥远的天际线——那是郢都方向!
汉水河道!
水线!
从这闸口奔涌而下的滔天浊流!
终于撕开了所有的束缚!
正裹挟着楚国西部门户鄢城崩塌的碎砖烂瓦、朽木浮尸、以及楚国这只高压锅最后的一口气——沿着天然地势的倾斜!
以不可阻挡之势!
朝着那条通往楚国心脏郢都的黄金水道——汉水!
汹涌奔去!
要将这锅已经煮烂的楚肉烂渣……一路推进到最中心的汤锅底!
“报……”
又一个身影踉跄冲上来,是那个背负巨大卷筒、面容清癯的工师!
双手捧着一片巨大的龟甲,龟甲上刻满了密密麻麻如同鬼画符般的水文印记和复杂计算符号,声音因极度的兴奋和嘶吼而劈叉:
“武安君!根据……根据最精密的计算!这场洪水……将裹挟摧毁鄢城的……全部……尸骸……杂物……一路顺畅无阻!
直冲云梦泽外缘!冲垮郢都水门!水流在郢城以下汇合,会形成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