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着恳切,实则没一句准话 ——“立马奏明” 没说什么时候奏,“催着运” 没说能不能催成。
林宇拿起备忘录,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尤其是在 “远低于常例”“粮道衙门接收” 上用指尖戳了戳,才慢慢折好塞进贴身锦袋,动作慢得像在给宝贝上锁。他也跟着笑,眼神却像淬了水的刀子,亮得扎人:“全靠张大人费心了!这份盟约,既是朝廷疼惜西南,也是西南给朝廷的承诺。只是一个月期限太紧,大人回去可得多上点心,别让蜀地军民等急了 —— 毕竟,要是物资没按时到,流民闹起来,我可压不住,到时候上表给朝廷,也只能实话实说。” 这话软中带硬,明着是 “拜托”,实则是警告:你敢拖,我就敢把 “朝廷不给力” 的黑锅甩给你,让你在皇帝面前吃不了兜着走。
密室的烛火 “晃了晃”,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张显贵的影子靠着椅子,透着几分 “总算应付完” 的放松,实则手指还在桌沿无意识地抠;林宇的影子站得笔直,看似沉稳,却悄悄把锦袋往怀里按了按,像是怕人抢。桌上的备忘录看着是 “共识”,实则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林宇用一个 “效忠” 的空名头,换来了活命的物资和江南市场的敲门砖;张显贵用一批物资和一个 “开放市场” 的空头承诺,换来了 “稳住西南” 的政绩。可两人心里都有数,这平衡脆得像窗户纸,只要一方没兑现,或是朝廷、东南那边出点岔子,立马就破。
林宇走出密室时,天边已泛白,街上早起的民夫正清理瓦砾,扫帚划过地面的 “沙沙” 声听得真切。他摸了摸怀里的锦袋,指尖能感受到宣纸的纹路,心里却在冷笑:太子太保?不过是个套在脖子上的幌子,真到了西南说了不算的时候,这头衔屁用没有;而张显贵留在密室里,已经拿起笔给首辅黄道周写信,笔尖在纸上 “唰唰” 划过,满纸都是 “林宇已被安抚,愿为朝廷效力” 的得意,却把 “一个月内运物资”“江南市场要协调郑芝龙” 这些难事儿,轻描淡写地说成 “些许小事,臣可周旋”。
这场用 “好处” 当诱饵、用 “名声” 当绳子的博弈,压根没什么赢家,不过是暂时没撕破脸罢了。西南能不能稳住,福建会不会生乱,全看这纸盟约能不能撑到下一次算计。至于暗处的棋局,才刚摆开棋子 —— 林宇盘算着拿到物资就赶紧扩军修城,张显贵琢磨着怎么拖到朝廷局势变了再说,而远在福建的郑芝龙,还不知道自己的盐场和商路,已经被这两人写进了 “交易清单” 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