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有德瘫坐在冰冷的青砖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地面的纹路 —— 那是他掩饰内心慌乱的习惯。他原本以为,“蜀王” 爵位与 “节制川陕” 的权力,足以让林宇在 “利弊” 面前低头,毕竟这些年他劝降的明将,无一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可此刻,林宇喷发的血仇烈焰,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碎了他所有的算计。那些所谓的 “恩德” 与 “许诺”,在扬州十日的血海、嘉定三屠的白骨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又廉价。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滚落,浸湿了四品补服上的鹭鸶纹,后背更是被冷汗黏得发紧,像裹了一层冰壳。他想开口辩解,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只能徒劳地张着嘴,眼神涣散地盯着地上那块沾着血迹的铠甲碎片 —— 那碎片上的刀痕,仿佛是汉家百姓的控诉,时刻提醒他:眼前的林宇,不是贪图富贵的庸碌之辈,而是抱着 “宁为玉碎” 决心的复仇者。不能冲突,绝不能冲突,孙有德在心里疯狂默念,摄政王的嘱托还在耳边 ——“摸清林宇虚实,离间其与福建的关系,若不成,全身而退”,若在这里动手,不仅任务失败,他们所有人都得成为川东军的刀下鬼。
而瓜尔佳?阿林,此刻早已没了八旗勋贵的倨傲。他自小在 “满主汉从” 的骄横氛围里长大,出入皆有侍从跪拜,听惯了 “主子英明” 的奉承,何曾受过如此当面斥骂?林宇每一声 “建奴”,都像一记重鞭,抽在他引以为傲的 “八旗尊严” 上;每提及一次江阴八十一日 “满城忠烈”,都像一把尖刀,剜着他刻意忽略的 “屠城罪责”。他的脸从惨白涨成猪肝色,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扭曲的蚯蚓爬在皮肤下;双眼赤红得几乎要滴血,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死死盯着林宇,牙关咬得 “咯咯” 作响 —— 那是愤怒到极致的生理反应。他下意识地将手按向腰间的顺刀,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的翡翠佩件,那是他父亲赐予的 “勇气象征”,此刻却成了他宣泄怒火的寄托。必须杀了他,才能洗刷这份屈辱,阿林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全然忘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哐啷 ——!”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阿林的右手猛地攥紧顺刀刀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骨节凸起如狰狞鬼爪。拇指狠狠按下卡簧,“咔” 的一声轻响,顺刀的刀柄与刀鞘分离,雪亮的刀锋瞬间露出寸许寒芒 —— 那寒芒映着烛光,在空气中划开一道冷冽弧线,带着 “饮血” 的渴望。他身体前倾,肩膀下沉,双腿绷成笔直的弓弦,肌肉紧绷得能听到筋膜的 “嗡嗡” 声;喉咙里发出 “嗬嗬” 的低吼,那声音像受伤的野兽在咆哮,充满了暴戾的杀气。他的脚尖微微踮起,这是骑兵冲锋前的预备姿势,所有人都能看出,他下一秒就要拔刀扑向林宇,用刀锋兑现 “八旗勇武” 的虚名!
驿馆内的空气瞬间冻结成冰!曾英、秦翼明等将领几乎同时做出反应:右手按在佩刀刀柄上,左手向前伸出成格挡姿态,脚步向前迈出半步,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林宇护在身后。他们的眼神冰冷如刀,死死锁定阿林的手腕 —— 那是拔刀的关键部位,只要对方敢再动一寸,他们的刀就能先一步出鞘,将阿林的手臂斩断!门外的甲士也听到了动静,长刀出鞘的 “唰唰” 声清晰可闻,甲叶碰撞的 “叮叮” 声越来越近,脚步声急促却不杂乱 —— 那是川东军 “应急戒备” 的标准动作,既显威慑力,又不主动激化冲突。
烛火在浓烈的杀气中疯狂摇曳,光线忽明忽暗,将众人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林宇的身影挺拔如松,没有丝毫慌乱,甚至微微抬起下巴,露出脖颈处的动脉 —— 那是极度自信的姿态,仿佛在说 “你敢动手吗”;阿林的身影佝偻如兽,充满暴戾气息,手臂微微颤抖,却始终没有完全拔出长刀 —— 那是 “愤怒” 与 “理智” 的拉扯;曾英、秦翼明的身影如铁塔般厚重,双手按刀却不拔出 —— 那是 “防御” 而非 “进攻” 的信号,传递着 “不主动挑事,但绝不示弱” 的态度。墙上的影子扭曲重叠,像一场无声的博弈,每一个动作都在传递着 “底线” 与 “筹码”。
就在这千钧一发、血腥冲突一触即发的瞬间!
“阿林!住手!用满语说!这不是命令,是求你!” 孙有德的声音突然响起,尖锐得变形,却带着刻意的 “提醒”—— 他特意用满语开口,一是怕林宇听懂 “任务机密”,二是想唤醒阿林的 “理智”。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过去,双手死死抱住阿林按刀的手臂,指甲深深掐进阿林的衣袖,甚至能摸到对方肌肉因暴怒而产生的颤抖。
“摄政王让我们来做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