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令我等,利用海上优势,扩大战果!”霍峻将命令拍在桉上,目光灼灼,“休穆,你以为下一步当如何?”
朱桓不假思索:“自然是乘胜追击!臧霸残部必然龟缩广陵或郁洲山港,我等当集结主力,寻其巢穴,一举荡平,永绝后患!”
霍峻却缓缓摇头,目光投向了海图更北方:“肃清残敌,固然重要。但臧霸新败,必然严防死守,广陵是其经营多年的老巢,强攻未必讨好。即便攻下,代价亦大。”
他手指向上移动,划过漫长的海岸线,最终点在了青州、辽东的区域:“主公之令,在于‘扩大战果’,在于‘攻其必救’。我以为,与其在江东门口与残敌纠缠,不如……直捣黄龙!”
朱桓一怔:“将军的意思是?”
“分兵!”霍峻斩钉截铁道,“由休穆你率领一半舰船,继续巡弋东海,清剿臧霸残部,护卫我沿海商路,令其不得安宁即可。我亲率主力楼船及快船二十艘,携带精锐‘猎鲨’士卒,补充足量淡水食粮,北上长途奔袭!”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青州沿岸的几个标记点上:“目标,曹魏在青州的重要盐场!或者……更进一步,绕过山东半岛,突袭辽东公孙康控制下,但实际为曹魏输送战马、皮毛的港口!”
朱桓倒吸一口凉气:“北上青州、辽东?将军,此去路途遥远,海况不明,风险极大!若遇风暴,或者情报有误……”
“风险与机遇并存!”霍峻眼中闪烁着冒险家的光芒,“曹魏绝料不到我敢劳师远征,深入其腹地!其沿海防备,经臧霸抽调,必然空虚。若能成功焚毁一两处大盐场,或劫掠、焚毁其辽东补给港,不仅可获大量物资,更能震动曹魏朝野!届时,曹丕必从其他战线,尤其是历阳方向分兵回防沿海!此方是真正的‘围魏救赵’,为主公缓解江北压力!”
他看着朱桓,沉声道:“我知风险。但海上破局,正当行此奇策!若能成功,其功远胜于在东海剿灭十股臧霸残兵!”
朱桓被霍峻的胆识和战略眼光所折服,沉吟片刻,勐地一拍桌子:“好!既然将军有此雄心,桓愿留守东海,为将军扫清后顾之忧!将军放心北上,东海之事,交给我!”
“如此甚好!”霍峻伸出手,与朱桓重重一握,“事不宜迟,我即刻准备。挑选最熟悉北海航线的向导,检修船只,储备至少一月的粮秣清水,多备弓弩火油!十日内,必扬帆北上!”
一股锐意进取、乘风破浪的气势,在两位江东水军将领之间激荡。这支新生的海上力量,在取得初胜后,并未满足于保境安民,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更广阔的海洋,意图将战火,反向燃烧到敌人的疆域之内。
成都,浣花溪畔,关羽暂居的草堂内,药香弥漫。
关羽靠在榻上,面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刚归来时的奄奄一息,精神显然好了许多。他微微眯着眼,听着侍立一旁的关平,低声讲述着近日成都的些许见闻,以及来自北面五丈原战线的零星消息。
张苞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身形魁梧,甲胄在身,带来一股外面的燥热气息。他先向关羽恭敬行礼:“二伯父,今日气色好些了。”然后便有些急切地对关平道:“平哥,我刚从李严将军府上过来,听闻曹魏在江东那边攻势甚急,那个陈明远似乎有些吃紧,历阳危在旦夕!”
关平微微皱眉,示意张苞声音小些,莫要惊扰了关羽静养。
关羽却缓缓睁开了眼睛,丹凤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声音虽仍虚弱,却带着固有的威严:“曹魏……势大,陈暮……能支撑至今,已属不易。”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蓄力气,“然,江东水军……根基深厚,陆上……亦有良将,未可……轻下论断。”
张苞却有些不服,又不敢顶撞关羽,只得压低声音对关平道:“二伯父是谨慎。但我看来,这正是我大汉的机会!曹魏主力被牵制在东南,西线必然空虚!若我大军此刻出祁山,北伐关中,复旧都,兴汉室,正当其时!岂能枯坐成都,坐视良机流逝?”
关平比张苞沉稳,他扶着关羽慢慢坐起一些,喂了口水,才道:“苞弟,北伐乃国之大事,需王上与丞相统筹全局,岂能因一时战机而轻动?况且,父亲刚归来,身体未愈,我等……”
“便是因为二伯父归来!”张苞情绪有些激动,“全军上下,谁不盼着能打回荆州,告慰我父(张飞)在天之灵?如今二伯父安返,军心士气正旺,正该一鼓作气!我听闻,朝中亦有不少大臣,如李严将军等,都主张趁机北伐!唯有丞相……”他话说到一半,猛然停住,意识到失言,偷偷瞥了关羽一眼。
关羽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放在锦被上的手,微微动了一下手指。
关平将张苞拉到外间,低声道:“苞弟,慎言!朝堂决策,非我等所能妄议。丞相自有其考量。眼下父亲身体最要紧,你我当好生护卫,勤练兵马,静待王命即可。”
张苞重重叹了口气,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满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