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在回应。”姜小蝉轻声道,提灯照向砖面,火光映出细密裂纹中游走的一丝金芒,“像心跳。”
“不是心跳。”孟希鸿闭目感应,“是脉搏??大地的,也是人心的。我们点燃的不只是希望,是一场连锁反应。每一个签下名字的人,都在用自己的信念加固这条路。”
话音未落,族谱忽然自袖中滑出,悬于半空。第十页“心碑”边缘泛起涟漪,一行新字缓缓浮现:
> **十八、当光明普照,阴影亦将凝聚成形。真正的试炼,始于众人皆以为胜利之时。**
薪的声音随之响起,罕见地带着一丝凝重:【预警:深层命轨扰动,三位未现道种的气息出现分裂迹象。其中一人……正在被‘伪共鸣’侵蚀。】
“伪共鸣?”秦昭月眉头紧锁,“那是监天阁用来操控天赋者的禁术,能扭曲灵魂频率,让道种误认主从关系!”
“他们还没死心。”林琅冷笑,“哪怕体系崩塌,也要在暗处埋钉子。”
“不。”崔永年摇头,目光落在族谱上悄然跳动的名字,“这不是外部入侵……是内部腐化。有人自愿接受了伪律,因为他相信,只有服从旧秩序,才能换来片刻安宁。”
族谱第五页“遗脉专栏”中,一个名字正由淡转深:
> **谢归尘,出身寒门,觉醒年限:七年前,状态:动摇中,共鸣波长偏移37%**
“是他……”孟希鸿低声,“那个在南岭山脚独自守护灵泉三年的少年。他曾用身体堵住地脉裂缝,只为保全村三百口性命。我亲眼见他签下名字时,眼中燃着最纯粹的光。”
“可现在,他的光快灭了。”姜小蝉叹息,“他听见太多质疑声了。有人说共盟是疯子的乌托邦,有人说打破命格只会引来更大灾劫……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那就去救他。”孟希鸿收起族谱,转身便行,“在他彻底迷失之前。”
三日后,南岭。
昔日青山已成焦土。那眼曾滋养一方的灵泉干涸龟裂,泉眼中央立着一座石碑,刻着八个大字:“逆命者诛,顺律者生”。数十具尸体横陈四周,皆为村民,手中仍握锄头或药篓,死状安详,仿佛只是沉睡。
而在山顶破庙之中,谢归尘跪坐于阵法中央,周身缠绕银灰符线,如同蛛网缚蝶。他双目紧闭,额头渗血,口中喃喃重复:“我不该反抗……我不该相信……规则才是保护……”
“他在自我洗脑!”风无涯怒吼,欲冲上前斩断符线。
“别动!”墨知非急拦,“这是‘心茧阵’,外力强破会直接摧毁神识!唯有他自己挣脱,才有可能恢复。”
孟希鸿缓缓走上前,盘膝坐下,与少年对面而视。他没有说话,只是打开族谱,将第一页轻轻放在两人之间。
源火虽已沉寂,但那页纸上依旧浮现出最初的誓言:
> **一、此身非天赐,乃众生共铸。**
> **二、此道非独行,必万人同赴。**
一道微光自纸面升起,映照谢归尘苍白的脸庞。
刹那间,少年脑海中炸开无数画面??
母亲病逝那夜,村医摇头离去,只因“寒门无资格领丹”;
他跪求三天,换来的是一纸禁令和一脚踹倒;
后来他觉醒道种,引泉活地,却被监天使称为“窃取天地之贼”;
而当他签下共盟之名,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是那个曾踢过他的村医之子,如今捧着草药箱,哭着说:“谢哥,我也想做个救人的人。”
“你没做错。”孟希鸿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海,“你只是太早看见了世界的伤,又太善良,怕自己的光会灼伤别人。”
谢归尘颤抖着睁眼,泪水滚落:“可……可大家都说我疯了……连爹娘都写信来骂我……说我不孝,毁了祖坟风水……”
“因为他们也被骗了太久。”孟希鸿伸手,按上少年胸口,“听着,你的痛是真的,他们的恐惧也是真的。但我们不能因为有人害怕光明,就退回黑暗。真正的仁慈,不是顺从,是在明知会被误解时,依然选择做对的事。”
他顿了顿,低声道:“我也有过动摇。在北冥深渊下,看着嬴无夜被锁千年,我问自己:值得吗?为了几个名字,值得让整个修真界动荡吗?可当我看到祠堂里那位老仆化作星辉,看到中州荒原上的亡魂重新抬头,我知道??值得。因为总得有人先站出来,告诉世界,另一种活法是可能的。”
谢归尘剧烈喘息,符线一根根崩断。
“我不是要你立刻相信我。”孟希鸿收回手,“我只是请你记住:当你跪在这里否认自己时,有个人正拿着你写的《护泉手札》,在三百里外教孩子们如何引水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