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里,曾有人不愿屈服。”
没有人组织,也没有号召。
但他们都知道,这是必须做的事。
与此同时,新一代的薪火传人开始行动。
他们不称领袖,不居高位,而是分散至最偏远之地:有人奔赴西漠边缘,重建因干旱而废弃的村落;有人深入东极海底,在沉没的城市遗迹中打捞知识残片;有人进入傀儡族的旧工厂,教那些曾被视为工具的机械生命识字、唱歌、做梦。
他们不做惊世之举,只做“该做的事”。
而在南岭山村,孟昭的纸灯笼依旧挂在学堂中央。
每逢开学日,孩子们围坐一圈,齐声朗读“我不怕”三个字。
后来,这句话被编入启蒙课本,配图是一个少年举灯走入黑夜的身影。
千年之后,这幅画出现在星际殖民舰的舱壁上,下方多了一行小字:
> “最初的勇气,不过是不肯让火熄灭。”
第四百年,一场新的危机悄然降临。
不是外敌入侵,也不是天灾降临,而是**遗忘的惯性**。
随着世代更替,共盟制度逐渐被视为理所当然。年轻人开始质疑:“为什么我们必须遵守《共盟录》?”“凭什么巡火使可以罢免官员?”“如果强者真的更强,为何不能主导秩序?”
争论愈演愈烈,网络之上,言论分裂成两派:
一派坚持“人人平等,共护光明”;
另一派则鼓吹“精英治世,效率优先”。
更有甚者,提出要“重构薪火体系”,设立“智慧等级”,依据脑域开发程度分配资源与权力。
阿稚听闻,未怒,未悲,只是轻叹:“他们说得没错。若信念不能经受质疑,便不配称为信念。”
于是,他下令:**举办‘万族辩会’**。
不限身份,不论种族,无论立场,只要愿意,皆可登台发言。议题只有一个:
> “我们为何要守护这盏灯?”
辩会持续九十九日。
有人痛哭控诉祖先曾遭奴役的苦难;
有人冷笑讥讽理想主义终将败给现实;
有机械之躯质问:“你们说众生平等,可为何至今仍视我等为异类?”
也有孩童怯生生地说:“我不想长大后,还要教我的孩子重新学会相信。”
第九十八日夜里,一位盲女登台。
她看不见灯光,也不懂复杂的理论,只轻轻唱了一首歌??
那是她祖母教她的童谣,歌词很简单:
> “风来了,别怕,
> 灯还亮着,
> 有人在,
> 一直守着。”
歌声落下,全场寂静。
许久,有人开始低声跟唱,接着是更多人,最终整座会场万人齐声,歌声如潮,穿透夜空。
第二天,反对派中三分之一的人主动撤回言论,表示愿重新思考。
另有两人当众焚毁自己的宣言书,跪地道歉。
阿稚坐在角落,听着歌声远去,眼中泛起微光。
他知道,这一关,又过了。
真正的文明,不是没有分歧,而是能在分歧中依然选择共行。
五百年后,宇宙传来新的信号。
那是一段跨越星海的广播,源自遥远的第108号启明分校所在星系。
内容只有短短几句:
> “老师,我们遭遇‘沉默瘟疫’,语言正在消失。
> 孩子们渐渐不会说话,大人也开始遗忘文字。
> 我们仍在上课,但我们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 请告诉我们??
> 如果说不出‘正义’,是否还能守护它?”
消息传回地球,举世震动。
阿稚召集所有薪火传人,召开紧急会议。
有人主张派遣舰队支援,有人建议传输记忆数据,有人提议启动“信念投影”技术,直接唤醒他们的意识。
阿稚听完,摇头:“他们不需要答案。他们需要的是,知道自己并不孤单。”
于是,启明之城做出一个决定:
全球同步,进行一场“无声的诵读”。
时间定在下一个满月之夜。
十万百姓齐聚广场,手中捧着《共盟录》,却没有一人开口。
他们只是静静站着,嘴唇微动,一字一句,默读全文。
与此同时,三百六十五所共学院、九十九座醒城、七十二处愿心塔,全都同步进行同样的仪式。
机械之躯以电流模拟文字流转,鬼修以魂火勾勒铭文轨迹,妖族以图腾纹身再现篇章。
那一夜,天地无声,却有亿万心灵同频共振。
三天后,回信抵达:
> “我们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