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堂外阴风骤起,一道模糊身影浮现空中,朝着母亲深深一拜,随即化作风尘,飘向轮回之门。
百姓哗然,有人痛哭,有人跪拜。
第二日,消息传遍三界。
有人说李昭疯了,竟敢为“罪魂”平反;也有人说他才是真正的城隍,因他看得见人心最深处的伤痕。
第三日,长安一位被贬谪的御史魂魄前来申冤,称当年弹劾太子谋逆,反遭构陷入狱,死后魂魄被打入畜生道轮回百世。
第五日,昆仑墟遣使送来一卷空白竹简,附言:“若你真敢为其翻案,便将真相写下,吾等自会呈报天庭。”
李昭提笔,毫不迟疑,将那御史所言一字不漏写入竹简,末尾添上一行朱砂批语:“**忠臣蒙冤,比妖祸更甚。若此亦为罪,则我愿万劫不复。**”
使者带回竹简当日,昆仑墟赎罪堂内,许仙之名下的光晕猛然暴涨,竟引动整座石碑共鸣。葛洪真君留下的遗训浮现在空中,久久不散。
与此同时,柳昭在阴司学宫的日子并不轻松。
她无灵根,无法修炼高深法术;无师承,无人指点修行门径。同窗讥讽她是“靠情怀混进来的废物”,连授课的判官也冷言道:“赎罪司不是慈善堂,你若只会同情,趁早滚蛋。”
但她不争不辩,每日清晨第一个到学堂,抄录古案至深夜。她翻遍历代卷宗,专挑那些被标记为“不予受理”的陈年旧档,逐字研读,写下自己的判词。
某夜,她在一本泛黄册子中发现一桩奇案:**永宁五年,江南某村,全村孩童接连夭折,父母哭告无门。有道士称乃‘婴煞作祟’,遂掘出十二具幼童尸骨,钉入桃木桩镇压。后经查实,实为村中药铺投毒牟利,但主犯早已贿赂官员,案件不了了之。**
柳昭读罢,彻夜难眠。次日清晨,她带着卷宗直奔学宫大殿,请求重审此案。
主考官皱眉:“此案已结百年,涉案之人尽数轮回,重审何益?”
“有益。”柳昭跪下,“那十二个孩子,至今未能安息。他们的魂魄被困在村口老槐树下,因世人只当他们是‘煞’,从未有人替他们申冤。”
“荒谬!你有何证据?”
“我有他们的哭声。”柳昭闭目,指尖轻触太阳穴,“每当我读到这一页,耳边就会响起孩子的啼哭。他们在说:‘我们不是妖怪……我们只是不想死……’”
满殿哗然。
就在此时,她怀中那本《赎罪司案录》再次自动翻开,停在空白一页。墨迹凭空浮现,正是许仙笔迹:“**此案属实,宜昭雪。许仙批。**”
主考官震惊失语。这是赎罪司最高权限的批注,唯有首任判官方能激活。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柳昭抬头,目光清澈如泉:“因为我记得他们。那一世,我也在那棵树下,和他们一起被人钉上了桃木桩。”
全场死寂。
良久,主考官起身,亲手为她披上判官袍:“从今日起,你不再是见习判官。你是赎罪司第一位‘忆罪者’??能听见亡者之声,能看见被遗忘之痛。”
三年后,南方疫病横行,数百孤魂滞留阳间。天庭下令封锁边界,严禁超度,理由仍是“阴阳失衡”。
李昭不再请奏。
他亲自率领赎罪司判官团队,携柳昭、韩昭等人,深入疫区。他们不施法术,不借神力,只做一件事:**倾听**。
他们听一位母亲讲述儿子临终前还在背《千字文》;听一个少年哭诉自己死于误食官府发放的“防疫药丸”;听一群孩童的笑声,藏在废墟瓦砾之间,天真地以为只是躲猫猫还没结束。
每一桩故事,都被柳昭记入《赎罪司案录》,每一段冤屈,都由李昭亲笔写下判词。
待三百七十二份卷宗齐备,李昭将其焚于栖霞别苑。
纸灰腾空而起,竟在夜空中凝聚成一片星河,每一粒灰烬都化作一点灯火,照亮整个南疆。那些徘徊不去的孤魂仰头望去,忽然笑了:“原来……还有人记得我们。”
他们主动走向引魂灯,踏上轮回之路。
天庭震怒,派下新的执法使,欲以“聚众作乱”之罪缉拿李昭。
可当使者抵达杭州,却见全城百姓自发点燃万家灯火,组成一条通往栖霞别苑的光之长河。
使者愣住。
“你们不怕遭天谴?”
一位老翁拄杖上前:“怕。但我们更怕忘记。”
使者环顾四周,终于长叹一声,收起天律杖:“这一劫……天理输了。”
又十年。
柳昭已成为赎罪司首席判官,主持天下冤狱复查。她左耳后的鳞纹早已显现全貌??那是一片龙鳞,源自白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