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轮回中的延续,是未竟之志的继承者。
“娘……”那孩子轻声唤了一句,随即化作光点,融入她的眉心。
其余十一道光影亦纷纷散去,笑声渐远,最终归于宁静。
老妪伏地痛哭,颤抖着叩首:“我对不起你们……我以为是诅咒,所以我劝所有人别再生孩子……我以为忘了就能平安……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柳昭扶起她,轻声道:“不是您的错。是这个世界,太久没人敢记住他们了。”
韩昭走上前,将星光玉坠悬于半空。玉坠绽放万丈光辉,照彻山谷。那些曾被掩盖的尸骨缓缓浮出地面,每一具都被温柔托起,置于心灯渡舟之上。
“从今往后,这片土地不再有禁忌。”柳昭宣布,“我们将重建慈幼堂,由赎罪司直属管辖,专治疑难病症,不论生死身份,皆可求医。凡在此地出生的孩童,都将听到这段故事??让他们知道,曾有人为了他们,宁愿背负罪名。”
众人齐声应诺。
舟船再度升空,载着十二具遗骨与万千心愿,驶向昆仑墟方向。按照古礼,忠义之魂当安葬于星辰之下,受天地共祭。
数日后,消息传回杭州。
栖霞别苑中,那盏素白纸灯忽地跳动了一下,火焰凝成一朵昙花形状,旋即消散。守院的小童惊呼,跑去告知李昭。
可推开门,却发现案前空无一人。
桌上的判词已完成,信也已封好。窗外雨停,晨曦初露,唯有一缕蓝光自屋顶掠过,直奔西北而去,似在追赶某艘看不见的舟船。
而在昆仑墟最高处,新立了一座无名碑。碑身通体透明,内里封存着十二枚小小的药丸,色泽暗红,仍散发着淡淡的药香。碑文仅有一句:
**“他们本不该死。但他们死了。所以我们活着的人,必须记得。”**
十年光阴,如水流逝。
江南春深,桃花纷飞。赎罪司已遍布九州,每一处分堂门前都立着一盏心灯,昼夜不熄。柳昭不再常驻杭州,而是巡游四方,亲自审理最难解的旧案。她左耳后的龙鳞已蔓延至颈侧,形如藤蔓缠绕,每逢触及冤情,便会泛起淡淡金光。
这一日,她行至东海之滨,听说海边渔村有个怪事:每当潮水退去,沙滩上总会留下一行行小脚印,从浅海延伸至岸边,却又在某处戛然而止,仿佛孩子走到一半,突然消失了。
渔民说,那是“海殇儿”在找妈妈。谁家若听见半夜有孩童敲门,切不可应答,否则全家都会被拖入海底。
柳昭独自走向海滩,在退潮后的湿沙上蹲下身。她伸手抚过那些脚印,指尖传来细微的寒意与悲伤。闭目片刻,耳边响起稚嫩的声音:
“妈妈……海水好冷……为什么你不来接我……”
她猛然睁眼。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传说。这是真实的亡魂,被困在生死夹缝之间。
她沿着脚印一路前行,直至礁石林立的断崖。在那里,她发现了一个隐秘的洞穴,入口被海藻遮掩。走入其中,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小的不过指甲盖大小,最大的也不过三字。每一个名字旁边,都画着一颗心,或一朵花,或一只小鸟。
洞穴尽头,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女童虚影,正低头用贝壳串项链。
“你是谁?”柳昭轻声问。
女孩抬头,眼睛清澈如海水:“我是阿湄。我等妈妈一百年了。她说要去城里卖鱼换钱给我买红头绳,可她再也没回来……后来我去找她,在船上被人推进海里……他们说,我家欠税,要用我的命抵……”
柳昭的心狠狠揪紧。
她取出《赎罪司案录》,准备记录。
可就在翻开的瞬间,整本书剧烈震动,一页页自动翻动,最终停在最后一章。那里原本空白,此刻却浮现出许仙亲笔所书的一段预言:
**“东海有殇,非妖非鬼,乃国之耻。百年前,朝廷为凑军饷,默许地方官吏贩卖童男童女,充作‘海祭’,谎称祈福于龙王。实则尽数溺毙,尸骨沉海。其怨气凝聚不散,化为‘海殇’之灵,永不得轮回。若无人为之正名,则东海将成死域,百族离散。”**
**“解此劫者,必为龙裔之后,心怀慈悲,且自身亦曾为弃儿。”**
柳昭怔住。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总对海边的孩子格外牵挂;为何每次见到渔船归来,心头都会涌上莫名悲恸;为何那片龙鳞,会在听到海浪声时微微发烫。
她不仅是白蛇所救的弃婴,更是千千万万“海殇儿”中的一员??他们的痛苦,早已刻进她的魂魄深处。
“阿湄,”她蹲下身,握住那双冰冷的小手,“姐姐带你回家。”
女孩摇头:“可我没有家了。”
“有。”柳昭微笑,“从今天起,赎罪司就是你的家。所有像你一样的孩子,都是我的家人。”
她站起身,面向大海,高声宣告:“今日本官娘子在此立誓: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