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桩案，便是对当年“海祭”主谋者的追责。

    尽管诸人早已轮回转世，但因果未断，魂识尚存。柳昭以《赎罪司案录》为引，召其前世残念现形，当众质询。她不施酷刑，不加羞辱，只问一句：“你可还记得，那些孩子的脸？”

    面对投影中一个个青涩、惊恐、无助的面孔，有人低头不语，有人掩面痛哭，也有人怒吼狡辩。但她不动声色，逐一记录其言，写入判词：

    > “忘记者，非无罪，乃心死；

    > 悔悟者，虽难赎，尚存人道；

    > 至于执迷不悟者，请入寒渊，观百童之笑，听十年啼哭，直至灵魂学会颤抖。”

    判决并非复仇，而是警示。

    她要的从来不是杀戮，而是记忆的重建??让每一个人明白，恶之所以蔓延，往往始于一次沉默，一次退让，一次对自己良心的背叛。

    审判持续七日，结束之时，天空降下金色细雨，润泽大地。百姓相拥而泣，许多人第一次感到，正义原来真的可以降临人间。

    当晚，柳昭独坐海边，望着满天星斗。韩昭悄然走近，递上一杯热茶。

    “累了吗？”他问。

    她摇头：“只要还有人在哭，我就不能停下。”

    “可你也需要休息。”

    她笑了笑，抬手抚过耳后龙鳞：“你看，它一直在提醒我。每一次触碰冤情，都会疼。可正是这份痛，让我记得自己是谁。”

    韩昭沉默良久，忽道：“许仙若在，定会为你骄傲。”

    “他就在。”柳昭望向北斗第七星，“每一盏心灯里，都有他的影子。”

    两人并肩而坐，任海风拂面。

    远处，新建成的慈幼堂灯火通明，医生们正在为一批疫病患儿诊治。窗纸上映出忙碌的身影，其中一位年轻女医，正轻拍婴儿背部，哼唱古老的摇篮曲。歌声飘来，稚嫩而温柔：

    >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 黑暗不会永远包围，

    > 总有人为你点亮灯火，

    > 护你一夜好梦无畏……”

    柳昭闭上眼，嘴角微扬。

    她仿佛看见许仙站在时光尽头，白衣胜雪，执笔批阅卷宗。听见他说：“做得很好，孩子。接下来的路，你们自己走吧。”

    她知道，终有一天，自己也会像李昭一样，化作风，化作光，融入那盏永不熄灭的灯。

    但那又如何？

    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倾听，只要还有一双手愿意伸出去，只要还有一个灵魂不肯遗忘??

    这世间，就永远不会陷入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