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38师早已在登陆舰周边布设多盏探照灯,将江面照得如同白昼,任何人企图从水中靠近,甫一露头便会被哨兵察觉。
加之此时江水冰冷刺骨,纵是水性再好的人,也无法长时间潜伏水下进行破坏。
而陆上强攻这一条路也走不通。
码头上的38师士兵头戴钢盔,身背大刀,全副武装,与维持秩序的部队及成千上万等待撤离的市民汇聚成严密的防线,这帮人终究不敢轻举妄动。
走投无路之下,他们只得将船票也降价至一元,佯装竞争。
待吸引一些富裕人家上船,驶至江心,便突然加价,威逼乘客补足高额费用,若有不服,就狠心将人推入冰冷的江中。
不过,大多数百姓虽不知内情,却更愿意相信38师。
即便那些商贩也将票价降到了一元,还吆喝着“即到即走”,人们却依然默默排在38师的队伍里,无人转投那边。
“爹,咱们为啥不去那边上船呀?”一个被父亲牵着小手的女孩仰头轻声问。
那穿着旧短褂的汉子弯下腰,低声对女儿说:
“那些人,昨日还要一千块一张票。若不是38师在这儿,他们哪肯只要一块钱?这钱,咱宁可交给真心救命的兵爷,也不喂那些黑了心肝的。”
他声音不大,却道出了身后漫长队伍里,许多人的心声。
此时,在金陵城的另一个方向。
夕阳的余晖温柔地洒在秦淮河上,将水面染成一片破碎的金色,这本该是金陵城最美的时刻,如今却几乎无人驻足欣赏。
街道上,行人大多拖家带口,步履匆匆地朝码头方向涌去,与之交错的是列队出城,奔赴前线的一队队士兵,以及零星从前线运下来的伤员。
城里的医院早已人满为患,各大中小学的教室便成了临时的救护所与避难处。
一间中学里,课桌被拼成简易病床,上面躺着不少伤兵。几位老师和学生模样的志愿者正忙碌地穿梭其间。
这时,一名穿黑色风衣的男子快步走进教室,目光一扫,就锁定了里面一个眉眼温婉,穿着素净旗袍的女子,轻声唤道:“文雅。”
被叫到的女子回过头,她会意地点点头,将手边的伤员托付给身旁的女同事,随即转身跟了出去。
片刻后她回到教室,继续为伤员清洗伤口。
“文雅,刚刚那是你丈夫吗?”旁边的女同事凑近了些,小声问道。
“小蝶,你别胡说,那是我一位大哥,”肖文雅抿嘴一笑,“他是来告诉我,38师正在码头组织百姓撤离,劝我早点离开的。”
周小蝶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这时却忽然抬头:“38师?是85军38师吗?”
“番号我倒不清楚,只知道是38师。公告昨晚就贴出来了,说是船票只要一块钱。”
“一块钱?!”周小蝶惊讶地睁大了杏眼,手上不自觉用了力。
“嘶哈……痛痛痛!!”躺着的伤兵疼得龇牙咧嘴。
“啊,对不起对不起。”她赶紧松手,不好意思地安抚对方。
忙过一阵后,两人走出教室,靠在走廊的栏杆边稍作休息。
“我早上出门搬药品时看到这公告,还不敢相信呢,”肖文雅望着窗外说,“看来金陵政府这次总算做了件人事。”
金陵政府?周小蝶轻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在她心里,这一元船票的主意,倒更像那位一心只想守土卫民,将钱财视若浮云的林师长所为。
“文雅,既然船票这么便宜,你为什么不走呢?”她转而问道。
“因为,我未婚夫还在前线呢,”肖文雅声音轻柔却坚定,“我说好了,要在金陵等他回来。”
周小蝶了然地点点头,没有过多追问这些私事。
她自沪市转移至金陵后,便在组织安排下进入这所中学任教,同时静待与林晏联系的时机。
由于林晏身份特殊,为保护这条联络线的安全,整个金陵城中无人知晓她真实身份,就连知道她代号的,也只有一个人。
傍晚时分,周小蝶忙完手头的工作,快步赶到下关码头,向38师的士兵表明自己是军需处长女儿的身份后,终于打听到38师正驻守在中山门。
她立刻转身,急匆匆地朝中山门赶去。
“师座,周处长的女儿来访。”曹武敲门走进办公室。
“让她进来吧。”林晏正通过系统地图查看各处防御工事的建造进度,闻言抬起了头。
不一会儿,周小蝶走进办公室。
当林晏看到她这一身打扮,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外面套着一件素色旗袍,上半身鼓鼓囊囊的,明显里面还裹了好几层衣服,下身里面还穿了一条厚实的棉裤。
我勒个旗袍加棉裤?
虽然脸蛋依旧清秀,杏眼也明亮有神,但这身土里土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