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具备交涉的价值。
或者说,对于东市这些在绝望中挣扎求存的幸存者而言,他们总会本能地去寻求庇护。
那么,他们就必须知晓,这位‘伐孽威灵无间坠狱天王’于凡世昭彰显威之化身,究竟有何所求?
方能,投其所好。
那汉子咽了口唾沫,压低的声音里混杂着敬畏与恐惧。
“天王......天王......”
他像是祈祷,又像是呓语,喃喃念着那尊城隍的尊号,将这段时日的经历娓娓道来。
早在半月前,这具甲尸就已经成了东市幸存百姓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话题。
这具独一无二的甲尸,它太特殊了。
其杀伐过程,总是那般......暴虐。
最初,或许它手中刀剑还足够锋利,能将尸鬼脖颈一刀斩断。
后来的某一天,刀刃卷了,钝了。
需要两刀、三刀,乃至更多......直至刀身崩裂,也未能斩敌于刀下。
可是,它似乎没有这样的耐心,亦或是缺失了某些认知。
于是,它便用上了一种更快捷,也更原始的方式,去清除它们。
撕颅裂首。
有时,它甚至会将尸鬼的身躯,顺便扯得七零八落。
分尸之极刑也不过如此。
甲尸平日里游走的速度不快,更没有太明确的目标。
人们只知道,它最初是从东市南侧现身,后日日向北,直至如今,已至东市西北之街巷。
只要跟在它身后,就能觅得生机。
因为,甲尸极少会折返回身,它只记得要向前,要寻找......
‘找......找什么?’
没人知道,但旁人都能看得出它是在寻找,无心他顾。
待甲尸走遍东市每一处街巷,只怕坊间尸鬼自然也就尽了。
总之。
得益于此,坊间的一部分水井,再也不是平日里尸群环伺的绝对禁地。
它们全死了!
这具甲尸的存在,倒是意外给了许多人活命之机。
终于有一天,有人鼓起莫大的勇气,搁着一道院墙,轻轻喊道。
“天王,您所寻为何,小人可能帮您?!”
面对那颤抖的,混杂着希望与恐惧的微弱呼喊,甲尸确实有所回应。
它停下了脚步。
然后,缓缓转过身。
看了过来。
那是怎样的一副面孔?
其面失唇,颊骨嶙峋露于外,两排森白的牙齿毫无遮挡的裸露着,在午时天日的映照下,尽显......鬼相。
这副尊容,倒是为李煜解释了,为何披挂着如此严密甲胄的张刍,最终还是会被感染。
在尸鬼环伺的东市内,他独自一人,看来终究是双拳难敌群尸。
就在那几个汉子从墙头缩回脑袋,自以为即将会被追击时,甲尸的喉咙里,挤出了一阵嘶哑的低吟。
“不......是......”
甲尸说完,便置之不理。
它重新转过身,继续那好似永无止境的徘徊。
或许是离得远,甲尸便没有欲要追击的动作。
比起甘醇的血肉,它心中有更为渴求之物,那本能的**在其面前不值一提。
......
李煜眉头微蹙,“就只是这样?”
这些信息,大多是空口得来的臆想与猜论,而非可以验证的实证。
“呃,”那汉子尴尬一笑,“确实就只有这些,大人。”
“天王,它......毕竟太过凶煞,没人再敢真的靠近。”
“也没人,敢去冒犯冉将军的神威。”
那是神祇,凡人敬之,畏之,远之,供之。
唯独,没有人敢真正与之面对面的接触。
或许大部分人嘴上不说,心里却还是明白的,‘天王’它,终究不似活人。
或许也只是特殊一些的疫鬼,仅此而已。
念想终究是念想,那只是无望之世里,为了活下去而抓住的一根稻草,一种浑噩的寄托。
在生死关头,却又当不得真。
矛盾吗?倒也不算。
只是他们总得相信些什么,才能换来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否则,一部分人只怕早就该自尽了断,也根本熬不到今日官兵入市。
......
李煜借着木梯,率先爬下屋檐。
其余数人紧随其后。
待张承志下来后,李煜的目光便凝望着他。
“张兄,你的想法呢?”
李煜认为,终究还是他才最有资格决断此事。
主君、袍泽、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