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进去。
门是虚掩的,里头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可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在里面??那个自称“顾客”,却从不点单、从不离开的家伙。
三天前,她在整理后厨时,无意中翻到了一本泛黄的账本。纸页已经发脆,边角卷曲,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几十年来的每一笔收支。而在最近一页,她的名字赫然在列:
【林小满,欠款:永生】
【备注:以魂为质,以梦为息】
那一刻,她几乎站不稳。指尖颤抖着抚过那行字,仿佛能感受到笔尖划破纸张时的冷意。她记得母亲临终前说的话:“这家店不能关,哪怕只剩你一个人,也要守下去。”她一直以为那是执念,是亲情的牵绊。可现在她明白了??那是契约。
而今晚,就是结算的日子。
她推开门,风铃轻响,像是某种古老的召唤。店内陈设一如往常:老旧的木质吧台、角落里的留声机、墙上挂着一幅模糊的山水画。空气里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可炉火已熄,壶中无水。
“你来了。”
声音从最里面的卡座传来。低哑,温和,像冬日壁炉里将熄未熄的余烬。
林小满抬头,看见他坐在那里,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长衫,袖口绣着暗纹,像是藤蔓缠绕着月牙。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唯有眼睛亮得惊人,像是夜空中唯一的星。
“你知道我要来?”她问,声音很轻,却稳。
“我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发现账本。”他笑了笑,“也知道自己拖不了太久。”
“你是谁?”她一步步走近,在对面坐下。桌面冰冷,倒映出两人模糊的轮廓。
“我是第一个顾客。”他说,“也是最后一个。”
林小满心头一震。第一个顾客?这家店开张于七十年前,由曾祖创立。若他是第一个……那他活了多少年?
“你不该查账本的。”他轻轻摇头,“有些债,知道了反而更难还。”
“可我必须知道。”她直视着他,“我妈为什么三十岁就走了?我外婆呢?她们是不是也都……签了约?”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刹那间,整间咖啡馆仿佛被拉入另一个时空??墙壁褪去颜色,地板浮现出无数交错的光痕,像是记忆的河流在脚下奔涌。一幅幅画面浮现:
一位少女在暴雨夜推门而入,浑身湿透,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她说:“求您,让我女儿活着。”
一位年轻女子跪在吧台前,泪水滴落在契约上:“用我的命换她平安。”
又一位女子静静坐在同一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
“每一代店主,都会用自己的寿命,换取继承者的生存。”他低声说,“这是‘忘川’的规则。你母亲用十年寿元,让你逃过五岁那年的高烧;你外婆用十五年,让你父亲在车祸中生还。而你……从小到大,从未真正生过病,对吗?”
林小满呼吸一滞。
是的。她体弱多病,常年吃药,可每次即将病危,总会在某个清晨奇迹般好转。医生说是免疫力突然增强,她一直以为是运气好。
原来不是。
那是命换的。
“所以……我现在要还债?”她嗓音干涩。
“不。”他摇头,“是你该选择的时候了。”
“选择?”
“你可以选择接受命运,成为真正的‘守门人’,继续这份契约,用你的寿命庇护未来的亲人;也可以……毁掉它。”
林小满猛地抬头:“毁掉?怎么毁?”
“杀了我。”他说得极轻,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我是契约的见证者,也是维系者。只要我死,‘忘川’就会崩解,所有债务归零。但代价是??从此以后,你们家族再无人能逃脱死亡的命运。下一次灾难来临时,你救不了任何人。”
寂静如潮水般涌来。
窗外雨声渐大,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她的内心。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疲惫与释然:“所以你才是真正的‘顾客’。你不是来喝咖啡的,你是来……吃人的。”
“也可以这么说。”他坦然承认,“我以执念为食,以牺牲为养分。每一个自愿献出寿命的灵魂,都是我的一顿晚餐。但我从不强迫。每一个签名,都是自愿的。”
“那你呢?”她问,“你有没有想过停下来?”
他望着她,眼神第一次流露出某种近乎悲伤的情绪:“我比你想的更想停。可只要这世上还有人愿意用命换爱,我就必须存在。”
林小满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手。她想起小时候发烧,母亲整夜守在床边;想起高考那天,父亲特意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