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执事没有回洞阳派安排的客舍,而是独自登上西峰观星台。此处原是乌龙山历代掌门观测天象、推演命理之所,如今久已荒废,唯余一座石坛与半截断裂的青铜罗盘。他盘膝坐下,运转《洞阳心经》第九重,试图将幻阵中所得感悟彻底内化。
可每当灵力运行至膻中穴,那股滞涩感便再度浮现,像是一根细针扎在心脉深处。他咬牙强压,额头渗出冷汗,忽然耳边响起一声轻笑:“还执迷不悟?”
齐执事猛然睁眼,只见石坛边缘坐着一人,白衣胜雪,手持一柄玉骨折扇,正轻轻摇动。月光下看不清面容,唯有眉心一点朱砂痣隐隐发亮。
“你是谁?”齐执事立刻起身戒备。
那人收扇一笑:“十年前你救下的柳姑娘,临走前送你的那只青瓷耳坠,你还留着吗?”
齐执事浑身一震,右手下意识摸向耳垂??那里空无一物,但他确曾有一只耳坠,是他母亲遗物所改,后来……后来在她离开那日,他发现少了一只。
“你到底是谁!”他厉声喝道。
“我是谁不重要。”那人缓缓起身,“重要的是,你以为她死于瘟疫?错了。她是被人用‘噬魂蛊’抽尽三魂七魄,炼成了替身傀儡,只为引你入局。”
“胡说!”齐执事怒极反笑,“我亲自去看过村子废墟!尸骨遍野,哪有半点作假痕迹?”
“所以你就信了?”那人冷笑,“若我说,那场瘟疫本不存在,是你师门高层联手天姥山卢长老布下的局,为的就是斩断你的情劫,让你安心修行呢?”
齐执事如遭雷击,踉跄后退一步:“不可能!卢长老是我恩师挚友,怎会……”
“挚友?”那人讥讽道,“你可知当年为何你卡在炼气九层不得寸进?不是资质问题,不是功法缺陷,而是有人在你丹田种下了‘锁灵印’,每逢情动之时便会发作,压制修为突破。”
齐执事脑中轰然炸响,许多往事瞬间串联起来:每次梦见柳氏,醒来必觉经脉刺痛;每遇女子示好,心口便如压巨石;甚至三年前他曾对一名药堂少女动过一丝怜惜,当夜便吐血三升,险些走火入魔……
难道……这一切都是人为?
“目的呢?”他声音颤抖,“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命格特殊。”那人目光如刀,“你是‘孤阳承道体’,一生只能成就大道,不能沾染凡情。一旦动情,轻则修为倒退,重则魂飞魄散。而你那位柳姑娘……根本不是普通人,她是‘阴极归元胎’,天生与你相克。你们若真成眷属,不出三年,必有一人暴毙,另一人也将神志尽失,沦为疯魔。”
齐执事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以他师父拼死隐瞒真相,所以卢长老不惜设局灭村,所以洞阳派高层多年冷落于他,不传核心功法……他们不是害他,是在救他!
可这份“救”,又是何等残忍!
“那你又是谁?”他抬起头,眼中已有血丝,“为何告诉我这些?”
那人沉默片刻,忽然摘下面具。
齐执事瞳孔骤缩??那张脸,竟与记忆中的柳氏一模一样!
“我不是她。”女子轻声道,“我是她的孪生妹妹,柳芜。当年全村被屠,我因外出采药侥幸逃生。这些年我隐姓埋名,只为查清真相。直到三日前,我在北疆鬼哭崖发现了姐姐的残魂,才知道一切始末。”
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灰白色骨片,上面刻着诡异符文:“这是‘锁灵印’的母符,只要毁去它,你就能真正自由选择人生??哪怕违背天命。”
齐执事盯着那骨片,手指微微发抖。
自由……这个词太久远了。二十七年来,他活在宗门规矩里,活在长辈安排中,活在所谓“大道”的枷锁下。他曾以为修行为的就是超脱生死,可到头来,连爱一个人的权利都被剥夺。
“毁了它,你会付出代价。”柳芜低声道,“从此再无宗门庇护,可能被追杀,可能遭天谴,甚至……真的疯魔。”
齐执事笑了,笑得凄然:“可若不毁呢?我这一生,不过是个被操控的傀儡罢了。”
话音落下,他伸手接过骨片,运转全身灵力于掌心,猛然拍下!
“咔嚓”一声脆响,骨片应声而裂。
刹那间,天地变色。乌云翻滚,雷霆隐现,一道紫光自九天劈落,直击观星台!齐执事闷哼一声,整个人被掀飞数丈,撞在石壁之上,口中喷出一口黑血。
那血中,竟夹杂着细碎金屑般的粉末。
“锁灵印……破了。”柳芜喃喃道,眼中既有欣喜,也有悲悯。
齐执事挣扎着爬起,抹去嘴角鲜血,忽然感到体内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迅速贯通奇经八脉。那些年始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