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动。
他知道，一旦启动逆火协议，就意味着撕开最后的伪装??不只是对敌人，更是对自己。这枚芯片里藏着的，或许不是小芸的记忆，而是某个更高意志试图通过“情感”这一最脆弱也最坚固的通道，侵入他的判断系统。可即便如此，当他看见那双清澈的眼睛、闻到野菊花的香气，身体仍会本能地颤抖。
“报告！”一名技术员冲进大厅，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惊慌，“‘知识穹顶’第三防火墙已被突破，入侵者正在调用‘失’的原始数据流！我们……我们无法切断连接，对方似乎拥有与唐子君同等权限的密钥！”
方新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可能。”他低声道，“那种密钥只有一个人能生成。”
除非……
那个念头如冰锥刺入脑海：除非唐子君的身份本身，就是个谜题的一部分。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战术终端，手指飞快输入指令：“调取所有关于‘失’的数据访问记录，时间范围锁定在过去七十二小时。我要知道，每一次读取操作的来源节点、路径轨迹，以及……是否伴随生物信号波动。”
“可是……”操作员犹豫，“这些数据涉及最高机密，连常磊都没有权限??”
“我现在是龙组最高统帅。”方新打断他，语气平静却不可违抗，“执行命令。”
屏幕闪烁数秒后，一串加密日志缓缓展开。其中一条记录赫然浮现：
> 【访问时间】03:17 Am, 当前日期 - 48h
> 【用户标识】未知（模拟信号）
> 【行为分析】连续读取“失”的童年记忆片段共12次，重点聚焦于“市二中走廊事件”、“雨夜送伞”、“图书馆借书卡签名”三项非战斗相关场景。
> 【附加检测】该操作期间，监测到轻微脑波共振现象，频率匹配度：98.6% ?? 来源：方新本人。
方新僵住了。
不是因为入侵，而是因为共鸣。
他在梦中重复过那些画面??小芸低头递出布偶熊的样子，她笑着叫他“哥哥”的瞬间，甚至她转身离去时裙角扬起的一缕风。而这一切，竟与数据库中的非法访问完全同步。
这意味着什么？
是他梦见了被篡改的记忆？还是……他的记忆本就不属于他自己？
通讯器突然响起，是常磊，声音压得很低：“新的，我查到了‘神谕-7’反物质容器的运输终点??不是冶炼厂，是一座废弃气象站，坐标位于西北荒原边缘。奇怪的是，那地方二十年前就塌了，连地基都被沙埋了，可卫星图显示，昨晚那里出现了热源，温度高达三千度以上。”
方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岩脊上银瞳女子的身影。
她说过：“真正的试炼，才刚刚开始。”
“准备突击车。”他睁开眼，声音冷得像铁，“我要亲自去一趟。”
“你疯了？”常磊几乎吼出来，“那边现在是三不管地带，谁知道是不是陷阱？再说，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七大势力代表都到了，你这时候离开??”
“那就让他们等。”方新大步走向武器库，“如果我不去确认真相，接下来坐上谈判桌的，可能就是一个被替换了灵魂的人。”
五分钟后，一辆全覆式装甲突击车从堡垒西侧悄然驶出，车身涂装已换成普通巡逻单位的灰色迷彩，未挂任何标志。方新坐在副驾，怀里抱着那只破旧的布偶熊，芯片仍贴在内衬里，像一颗不肯停跳的心脏。
车行两小时，荒原逐渐变得扭曲。大地出现规则性的裂痕，呈放射状向外延伸，如同某种巨大物体曾在此处坠落或苏醒。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臭氧味，电磁罗盘不停旋转，导航系统早已失效。
“靠直觉走吧。”方新盯着前方模糊的地平线，“直到看见那座倒下的钟。”
话音未落，远处沙丘后方，一道黑影缓缓浮现。
正是那座半埋于地下的钟楼，表面文字仍在脉动，每一下都引得空间微微震颤。更令人不安的是，钟楼周围站着七个人影，身穿不同势力的制服??铁砧城的重甲战士、圣骸堡的祭司、齿轮黑手党的机械义体人……甚至还有两名龙组内部的技术官。
他们静立不动，双眼紧闭，脸上浮现出诡异的微笑。
“活体信标。”方新低声说，“有人把他们的意识接进了同一个网络。”
“你要下去？”驾驶员问，手已按在紧急撤离按钮上。
“不。”方新摇头，“我要他们来找我。”
他打开车顶舱门，独自走上车顶，将布偶熊高高举起。
风忽然停了。
七名信标同时睁眼，齐刷刷望向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