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活捉了他们的司令官!
你们看看!就这照片!多精神!多威风!”
铁蛋和孩子们的小脑袋立刻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报纸上。
照片上伍万里穿着笔挺的军装,眼神锐利,英气逼人。
孩子们的眼睛都看直了,脸上满是震惊和崇拜。
“把大军舰都打沉了?那他得有多大的炮啊?”
一个流着鼻涕的小不点瓮声瓮气地问。
“废话!伍将军肯定有最厉害的大炮!
比……比城墙还高的大炮!”
铁蛋抢着回答,小胸脯挺得老高,仿佛那最厉害的大炮是他的一样。
“活捉了美国将军?美国将军长啥样?是不是青面獠牙?”
另一个孩子好奇地问。
“肯定吓破胆了!被伍将军用枪指着,‘不许动!’哈哈!”
铁蛋模仿着,做了个端枪瞄准的姿势。
王老先生看着这群兴奋的小家伙,捋着胡子笑道:“你们啊,现在好好认字,好好念书,听先生的话,把身体练得棒棒的!
将来长大了,也学伍将军,当咱们国家的英雄!保卫咱们自己的好日子!”
“嗯!我要当兵!我要开最大的炮!跟伍将军一样!”
铁蛋第一个跳起来喊道,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光芒。
“我也要!我要开飞机!在天上打美国鬼子!”
“我要当将军!指挥好多好多人!”
……
稚嫩却充满力量的声音在青石板巷子里回荡。
一个高大的英雄形象,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矗立在这些乡村孩子的心中。
伍万里,这个名字和那张英武的照片,成了他们未来最具体、最向往的目标。
………………………………
浙江,湖州,一处渔村
消息像长了翅膀的喜鹊,飞过了运河港汊和桑基鱼塘,稳稳地落在了伍家那条有些破旧却干干净净的乌篷船上。
夕阳的金辉洒在粼粼的水面上,也染红了岸边聚集的人群。
镇长、县里来的宣传部长周为民、妇联主任、民兵队长都来了。
还有一群敲着锣鼓、举着红纸写的“热烈庆祝江陵大捷!向英雄伍万里同志学习!”横幅的秧歌队。
不仅如此,还有闻讯赶来的左邻右舍、甚至十里八乡的乡亲,把小小的码头挤得水泄不通。
锣鼓喧天,鞭炮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和难以抑制的喜气。
伍十里和他老伴,两个在风浪里滚了一辈子的老渔民,被人群簇拥着,从他们那条船上接了下来。
老两口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脚上还沾着点河泥,显得格外拘谨。
他们这辈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尤其是伍十里,黝黑粗糙的脸上皱纹深刻,此刻却堆满了惶恐和不知所措。
周为民紧紧握住伍十里那布满老茧和皲裂的手,声音洪亮得压过了锣鼓:
“伍老哥!大喜啊!天大的喜事啊!
你们家万里立下了奇功啊!
他可是大功臣!”
刹那间,每一个字都像敲在伍十里的心上。
那些报纸上的词离他一个打鱼人生活太远了。
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只抓住了一个核心:
他的儿子万里,好像干了件了不得、了不得的大事!
“万里……万里他没受伤吧?”
半晌,伍十里才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么一句,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旁边老伴的眼里也全是担忧的泪光,紧紧抓着老头子的胳膊。
“好着呢!好着呢!”
周部长连连摆手,赶紧从旁边秘书手里拿过一张特意带来的《人民日报》号外,指着头版伍万里的照片,
“二老请看!这是万里同志!
精神得很!
指挥若定,威风凛凛!
他是国家的英雄,你们二老,就是英雄的父母!”
周围的乡亲们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
“十里叔!好福气啊!”
“万里出息了!给咱菱湖镇长脸了!”
“英雄的父母!光荣啊!”
伍十里看着报纸上儿子穿着笔挺军装、英姿勃发的照片。
虽然人跟几年前离家时不大一样了,更成熟,更硬朗,眉宇间那股子熟悉的倔强和锐气却还在。
老渔民浑浊的眼睛瞬间湿润了,他用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报纸上儿子的脸庞,一遍,又一遍。
嘴角哆嗦着,最终只化作一声长长的、带着浓重水乡口音的叹息:“这伢……这伢……出息咯……”
旁边的老伴早已泣不成声,用衣角不停地擦着滚落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