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友谊?”马可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眼中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玛丽埃塔,收起你那套自欺欺人的说辞!瑞典女王克里斯蒂娜和埃芭·斯帕雷之间,那是通过书信、诗歌、互赠礼物来表达精神上的依恋和共鸣!她们的交往是公开的、被社会接受的‘高贵情感’!而你和贝亚特丽切呢?”他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玛丽埃塔的灵魂,“你们仅限于此吗?你们在米兰女校的宿舍里,在威尼斯的贡多拉阴影下,在你们锁上的闺房里…都做了些什么?!需要我提醒你吗?就在前几天,在你生日礼物送到的那个下午,在你自己的房间里,那让人面红耳赤的声音…连仆人都听到了!”
马可的声音带着一种残酷的直白:“你以为这是什么?这是‘浪漫友谊’?我告诉你,玛丽埃塔!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奥地利,就在1889年修订的刑法典里,第129条明确将‘违反自然的私通’(Unzucht wider die Natur)定为犯罪!其中就包括女性之间的特定行为!虽然执行起来有难度,但这就是社会的态度!是法律的态度!是教会视为亵渎的罪恶!它会让整个家族蒙羞,会让你的婚配价值荡然无存!博罗梅奥家为了贝亚特丽切,花了多大的力气去掩盖,你知道吗?!这就是现实!”
玛丽埃塔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马可列举的事实像冰冷的针,刺破了她为自己和贝亚特丽切构建的、关于“浪漫友谊”的脆弱幻梦。奥地利那条冰冷的法律条文,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让她感到窒息和无力。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驳在如此赤裸的现实面前都显得苍白可笑。她最终只是颓然地低下头,肩膀微微垮塌下来,像一朵骤然失去支撑的、艳丽却脆弱的花。
看着妹妹终于被击穿了那层叛逆的铠甲,露出内在的虚弱,马可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他后退一步,语气稍微缓和,但依旧不容置疑:“今天叫你来,不是要跟你清算你和贝亚特丽切的事情。那是另一个问题。今天,是要你认清形势,为家族的现在和未来,做出你的贡献。”
他重新走回书桌后,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地锁定玛丽埃塔:“首先,收起你那点可怜的小心思。不要以为家族从王月生身上,仅仅是想获取财富!他能带给孔塔里尼的,是远比金币更珍贵的东西——是社会地位的跃升!”
“社会地位?”玛丽埃塔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他?一个在东方没有爵位、没有古老血脉的商人?仅仅作为我的…情人?就能提升我们孔塔里尼家族的地位?哥哥,你是不是被他的钱和那些花哨把戏迷昏头了?” 她的语气带着本能的质疑和贵族对“暴发户”根深蒂固的轻蔑。
“所以,我必须跟你掰开了揉碎了讲,你才能明白这个东方人的价值到底在哪里!”马可的声音带着一种急迫,“王月生已经正式向我们家族提出了一个请求——他希望通过我们,向梵蒂冈传递一个信息:他非常希望罗马教廷能派遣传教士前往他的家乡,去制衡、甚至取代那些在当地胡作非为、激起巨大民怨的法国传教士!”
马可走到墙边,指着书桌上几份摊开的报纸:“看看这些报道!看看法国人在印度支那(越南)的所作所为!他们的殖民统治伴随着传教士的傲慢与暴行,已经引发了强烈的反抗!‘马神甫事件’(注:指1856年法国传教士马赖在广西西林县因干涉内政、包庇教徒作恶被处死,成为第二次鸦片战争导火索之一,是法国利用“护教权”干涉中国内政的典型)的阴影犹在!梵蒂冈对此心知肚明!他们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真正深入那片古老东方大地、传播‘纯正’罗马公教的机会!而王月生,这个被整个西方世界誉为‘东方骑士’、拥有巨大声望和财富的人,他的公开支持和对法国传教势力的否定,对梵蒂冈来说,价值连城!你注意到没有?他甚至无意中喊出了一句极其简单却极具分量的话——‘天主教正统在罗马’!这句话,点破了法国人僭越的‘护教权’本质!多少年了,谁想到过用如此朴素有力的口号去争取罗马的欢心?”
马可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政治博弈的精光:“而对我们意大利王国呢?看看法国人!他们就是靠着自封的在亚洲的‘护教权’,打着保护传教士的旗号,为自己的国家在东方攫取了多少政治和经济利益!既然法国可以‘以国带教’--用国家力量推动宗教传播为其政治服务,那我们意大利为什么不能反过来,搞一个‘以教带国’?通过支持梵蒂冈向中国派遣‘正统’的意大利籍或亲意大利的传教士,传播真正的罗马公教,来带动意大利在华的政治影响力和商业利益!想想看,玛丽埃塔!想想一年前(1899年)我们试图强租中国三门湾(Sanmen Bay)的闹剧!我们的舰队甚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