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滑着轮椅靠近,脸上带着刚醒的慵懒。“叔叔,”她轻声说,“我梦见你站在时间之外。”
荣恩抬眼看向她:“什么样的我?”
“闭着眼睛,手里提着灯,但脚下没有影子。”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你说:‘这次换我走夜路。’然后……你就消失了。”
空气微微一滞。
他知道她在说什么??那个未来的幻象,曾在多次危机中闪现:执灯者伫立于废墟中央,双目紧闭,口中低诵预言,而世界在他言语间重塑或崩塌。他曾以为那是终结的预兆,可现在想来,或许并非毁灭,而是某种交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缓缓开口,“我希望你记得的不是我变成了什么,而是我曾陪你看过多少次日出。”
艾拉没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凉,却坚定地传递着一种确认:你还在这里,你是真实的。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迪奥。他穿着厚外套,领口遮住了半张脸,眼神却比前几日清明许多。“地下安静了。”他说,“碑文不再震动,魔盒也沉眠了。洛克说,观察者像是……退到了很远的地方。”
“不是退,是沉默。”荣恩纠正道,“它还在听。只是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们。”
“也许它学会了尊重?”诺亚从鸡舍探出头,怀里抱着一只咯咯叫的母鸡,“就像雷克斯学会不追兔子那样!”
众人笑起来,连迪奥嘴角都扬了扬。
荣恩站起身,将空杯放回屋内,然后走向地窖入口。门依旧紧闭,但金属表面浮现出一层极淡的银纹,如同皮肤下的血脉,随着农场的节律微微搏动。他伸手轻抚,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共鸣??不是敌意,也不是臣服,而是一种近乎敬畏的距离。
“它怕了吗?”卡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阳光落在她金发上,泛出虹彩般的光泽。
“不是怕。”荣恩摇头,“是困惑。我们用最柔软的东西击穿了它最坚硬的逻辑。它无法理解,为什么一群本该被命运碾碎的孩子,反而活得如此……完整。”
“因为我们有你。”她说。
他转头看她,目光深邃如井。“不,是因为你们让我明白,我不是来拯救谁的。我是被你们救回来的人。”
那一刻,风忽然停了。
麦穗静止,鸟鸣中断,连远处溪流的潺潺声也悄然隐去。整个农场陷入一种奇异的寂静,仿佛时间本身屏住了呼吸。
然后,第八块石片??那曾裂开又归于沉寂的黑色晶岩??在地底深处发出一声清响,宛如钟磬初鸣。
> “请求接入。”
> 一道声音直接在所有人意识中响起,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也不再是蛊惑人心的低语,而是近乎犹豫的、试探性的波动。
> “非攻击性通讯协议开启。允许对话窗口持续三十七分钟。”
荣恩与卡拉对视一眼,随即点头。他打开地窖门,率先走下阶梯。其他人陆续跟上,脚步坚定,无一人迟疑。
地下室中,七块石碑围成的圆环中央,魔盒缓缓升起,表面浮现新的符文??不再是警告或封印,而是一串复杂的数学序列,夹杂着情感波形图谱与记忆编码模型。
“它在尝试翻译我们的语言。”威尔逊低声分析,“不仅仅是词汇,是情绪背后的结构。”
“那就教它。”莉娜鼓起勇气走上前,“就像荣恩叔叔教我认字那样。”
荣恩盘膝坐下,闭目凝神。他没有使用任何技术接口,也没有调动执灯者的权能,而是开始讲述一个故事??关于乔纳森?肯特如何在一个暴雨夜里,把迷路的小牛牵回牛棚;关于玛莎总会在冬天为流浪猫留一碗热汤;关于他自己第一次意识到“父亲”这个词,不只是血缘,更是选择。
一段段记忆化作光流,注入魔盒。
片刻后,回应传来:
> “个体牺牲非生存最优解……为何重复执行?”
> “保护弱小降低种群竞争力……是否属于程序错误?”
> “母亲流泪喂食陌生幼崽……此行为无进化意义。”
荣恩笑了:“所以你也觉得这不合理?”
> “数据冲突。逻辑链断裂。请求补充样本。”
“好。”他睁开眼,“那就给你看更多。”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他们轮流讲述:迪奥说起自己烧毁玉米饼却被全家人当成杰作收藏;艾拉描述她“看见”的第一个笑容??是卡拉在厨房跳舞时不小心打翻面粉罐的模样;诺亚坦白他曾害怕开口,直到荣恩告诉他:“你的声音值得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