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星暝哪里还会不懂。他立刻十分知趣地起身告辞。辉夜有些嗔怪地瞥了永琳一眼,但终究没有出声反对,只是优雅地挥了挥宽大的衣袖,算作告别。
“对了,”在星暝即将踏出主殿时,永琳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你身上带着的那件小玩意……有点意思。上面的‘印记’很淡,但小心别让它……反过来‘看’着你。”
星暝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永琳。永琳却已低下头,专注地看着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簿子,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一提。
离开永远亭,重新踏入冰冷现实的怀抱,星暝长长舒了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带有某种仪式感的“打卡”任务。他带着星焰,开始在这片土地上,按照一种近乎“报备”般的流程,拜访那些分散各处的“熟人”。
第一站自然是人间之里。冬日的村落显得宁静而忙碌,屋顶覆盖着厚厚的白雪,屋檐下挂着晶莹的冰棱。街道上的积雪被清扫出蜿蜒的小径,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炊烟,空气里弥漫着柴火和食物的温暖气息。星暝本想去看看阿麟,但在一条僻静的、堆着积雪柴垛的小巷口,意外地遇见了某位意想不到的存在——上白泽慧音。
“星暝先生?还有星焰,真是许久未见了。”慧音看到他们,脸上露出温和而同样有些意外的笑容,目光在星暝脸上停留了一下,带着审视与关切,随即转向星焰,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赞叹与欣慰:“星焰的变化……真令人惊喜。不仅仅是外表,眼神里的坚定和沉稳也非往日可比,看来这些年的历练,确实让你成长了许多。”
“慧音老师,好久不见。你看起来气色也不错。”星暝礼貌地回应,微微颔首。星焰也立刻向慧音鞠躬问好,脸上带着对这位博学半妖的尊敬。
三人站在覆雪的小巷口,简短地寒暄了几句。慧音提及,她如今除了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协助稗田家整理、校勘和考据那些浩如烟海的史料工作中,有时也会去东国的某些角落走动一二。话题自然而然地,便转到了那位眉眼间似乎总是凝结着一丝淡淡忧郁、仿佛承载了太多过往的御阿礼之子身上。
“……阿未她,”慧音的语气平静,但眼神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感伤,依旧隐约可见,“在玉藻前引发的风波彻底平息之后,又坚持了数年,以近乎燃烧自己的方式,补完了许多重要的记录。最终,还是走完了这一世身为‘记录者’的旅程。如今,她的魂魄正在彼岸,履行御阿礼之子必须承担的‘职责’,等待下一次轮回的召唤。”
她的目光落在星暝脸上,仿佛在确认他是否在认真倾听,然后才继续用一种悠远而带着些许梦幻般的语气说道:“在她离去前,我们曾有过一次长谈。她……向我描述了一个她心中的愿景,一个她称之为‘幻想乡’的地方。她说,那是她希望在未来某个时刻、世界的某个角落能够出现的,一个可以让非常识与常识并存、人类与妖怪以及其他所有智慧生灵,能够相对和平地、至少是互不侵犯地共存的‘理想之乡’、‘遗忘之地’。她甚至开始将编纂中的史料,改名为《幻想乡缘起》……”慧音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无奈的温柔,“虽然她自己心里也无比清楚,那或许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只会出现在物语绘本里的梦……”
星暝静静地听着,没有立刻回应。他没有说“那太天真了”、“根本不可能”之类的话,也没有去理性分析这个构想需要多么严苛的条件和多么强大的力量维持。曾经的他或许还能做个“挑战风车的骑士”,而如今的他只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个理解的、略带复杂意味的浅浅微笑。有时候,梦想之所以珍贵,或许恰恰就在于其纯粹的、不沾染现实尘埃的美好与期许,哪怕它永远只是悬挂在遥远天际的一颗星辰,无法真正触摸。
告别了慧音,造访了一番人类的村庄,星暝又带着星焰去了魔法森林、雾之湖等地,而最后的目的地,则是妖怪之山。
越是靠近妖怪们统治的领地,空气越发清冷锐利,山势也越发陡峭险峻。裸露的岩石与白雪形成鲜明对比,巨大的松柏枝头压着沉甸甸的雪团。山路难行,寒气如同活物般往骨髓里钻。若不是星焰像个忠实的小太阳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边,不断驱散着周围企图侵袭过来的寒意,星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冻僵在半山腰。
在一处位于山腰平台、视野开阔、建有简易哨所的前哨站,他们见到了得到消息、特意前来迎接的千早。千早依旧是一身干练整洁的装束,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目光先是迅速地扫过星暝全身,确认他无恙后,才落在一旁的星焰身上,